然是這樣,那就依從大伯父,找一個好姑娘吧。”
低下頭,沉吟了良久。最終,應崇優還是對從小就無話不談的堂兄說了實話:“不知為什麼,見了女孩子,一點感覺都沒有。”
“啊?”應霖吃了一驚。
“也許再過幾年會好一些。”應崇優輕描淡寫地道,“再說這種亂世,急著娶親做什麼?你倒是聽從長輩,早早說媒下聘,現在還不是跟堂嫂聚少離多?”
“也對……”應霖長嘆一聲,“雖說大丈夫立世,功業為重,但細想也真對不起她,希望日後能彌補吧。”
應崇優一笑,沒有答言,抬頭,已到太傅府門前。
“大伯父應該還在書房等你,”進了家門後,應霖將手中的燈籠遞給堂弟,“自己家不會迷路吧?我還有一堆事情要做,不陪你去了哦。”
應崇優答應了一聲,伸手接了燈籠,緩緩順著碎石鑲邊的水磨磚路向西面走去。
雖然月色幽暗,燈光朦朧,但他的腳步之所以如此之慢,還是想借路途中這段清靜時間,好好思考一些事情。
雖然方才對應霖所說的,有一些避世的想法,但身為五世公卿的應家子孫,骨子裡多多少少也帶了些忠君的觀念,再加上老父身處政治旋渦之中,也無法真的對政局世局毫不關心。只是他見聞廣博,精通經史,知道太多興亡盛衰間百姓之苦,不免有些灰心,對於恢復陽氏皇權會對黎民帶來多大實質的好處,沒有父親那般堅信罷了。
歷事三朝的老臣應博,將天下如今民不聊生的慘狀,全歸咎於孟釋青辜負皇恩,攬權自重,屢行暴政之過,但對於當年先皇識人不明,將江山幼子所託非人之錯,卻一點兒也看不到,反而一心以為,只要折斷孟氏的權柄,令幼皇登基親政,天下自然就會慢慢政通人和,百姓安樂。而與盲目忠於王室的父親不同,應崇優卻一向認為,那個傀儡一般在孟釋青手中長大的幼主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他是否有治理天下的才能與胸襟,是否繼承了他先祖的雄武睿智,才是最重要的。
否則,歷史也不過是一個迴圈的怪圈,百姓也不過是在希望與失望間多起伏一次罷了。
他的這種想法在父親看來,當然是離經叛道的,曾令應博十分惱怒,以至於太傅大人與孟釋青虛與委蛇這麼多年,心神幾乎已經熬盡,也還一次也未曾使用過自己那個學識滿腹、文武雙修的獨子。
所以這次居然會緊急召他回京,看來父親必是遇到了十分棘手無奈的困境,要動用每一分能夠調動起來的力量了。
夜,已近四更。書房的紗窗上,還映著一個蒼老的身影,正在伏案疾書。
“父親,優兒回來了。”在房外輕輕叫了一聲,推門而進,撩衣下拜,行人子之禮。
“起來吧。”應博抬了抬手,就著昏黃的燈光打量了又有近一年未見的兒子,示意他落座。
應崇優走到南窗下的搭著舊緞靠袱的紅木椅前坐下,將已熟睡的惜惜放在另一張椅子上,視線一抬,看到右手邊茶几上有一碗銀絲面。
“想著怕你餓,張媽特意下的面,沒想到你這麼晚才著家,都涼了,讓人熱熱去吧。”
“不用了,”應崇優忙端起碗來,“還有些溫,不妨事的。”
應博嗯了一聲,坐在書桌後看著兒子吃麵,神色有些疲倦,清瘦的手指在案面上無意識地敲打著。
“父親這麼晚了還不歇息,想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優兒嗎?”匆匆吃完麵,應崇優放下碗問道。
“也沒什麼,只是想看一看你。”應博溫和地看著兒子,眸中滿是慈愛。
應崇優有些訝異地眨了眨眼睛,視線觸及到老父花白的鬢角與刀刻般的皺紋,心頭突然一痛。
是什麼樣的殫精竭慮,才會讓他衰老的速度,總是遠遠超過時光的腳步?
“時候不早了,你先去歇息吧。”應博顫顫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反正你這次回來也不急著要走,有些事情,以後再談好了。”
應崇優心中疑惑,但看著老父疲累的樣子,又不忍再問,依言立起身來道了晚安,抱著惜惜退出書房。
接下來的三天,應博仍然沒有跟應崇優談論更深的話題,只是常常講些孟釋青如何欺壓幼主,如何獨斷朝綱的事情,彷彿只是在向兒子傾訴自己對朝政的不滿一樣。應崇優試著問了幾次父親到底把自己召來京城做什麼,都被應博顧左右而言他地避了過去。
這日散朝歸來,應博一進門就命應霖叫來崇優,說皇駕要出遊南屏皇家獵場,召宗室與官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