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
——活過來了……
茅公雷卻似乎不關心張文遠的答案,徑自走到那個倒在地上的異族美女跟前。
“起來。”茅公雷朝她伸手。眼睛盯在那雪白的胸脯上。
美女伸出手來,顫抖不止。茅公雷握著了,感覺很是冰冷。
他把她整個人拉起來,另一隻手扶著她的腰肢,她害怕得身體縮成一團。
“太可惜了……”茅公雷喃喃自語。“對女人,我不喜歡用強的。你很怕我吧?”他突然皺眉,嗅到了臭味。
是美女的裙子,滲透出了尿水。
茅公雷放開她。
“算了。小張,這娃兒就賞給你。是升職的賀禮啊,對她溫柔一點。”茅公雷扶著她坐回那交椅上,然後轉身,再沒有看她一眼。
茅公雷撿起倒在地上的酒瓶,晃動了幾下,聽見沒有瀉光,還留著一點。他就著瓶口灌了一口,然後抹嘴笑了笑,瞧著穆天養的屍身。
“這胖豬,喝酒和玩女人倒有點眼光。”
張文遠也看看屍體,又看看地上那大堆頭顱,再瞧瞧輕鬆的茅公雷。他很難把剛才暴烈的一幕,跟眼前這個親和的男人聯想在一起——雖然一切都在他面前發生。
——英雄豪傑,就是有這麼一股邪氣的嗎?……
張文遠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他再看地上那些人頭,心中默默數算。
——少了兩顆……
茅公雷看似漫不經心,卻已看穿了張文遠所想。他迅疾跳到張文遠跟前,碩大的手掌抓著對方的領口,然後把臉湊近,在張文遠耳邊輕聲說話。
“那對小兄妹,你負責保證他們活得平平安安……”聲音雖細卻甚堅定。“他們長大了要是想報仇,告訴他們我的名字。”
茅公雷放開手掌,沒再理會呆住了的張文遠,徑自走往大廳的正門。他帶來的部下也魚貫跟隨離開。
那些人一個個在張文遠跟前走過。張文遠發現其中一張認識的臉,猛地抓住那人的衣袖。
“你不是……蔡三子?蒿山嶺的蔡三子?”位於東南面三十里外的“蒿山嶺分行”,也是最近宣佈要脫離“豐義隆”獨立的其中一家行子。
那高瘦的男人點點頭,“小張,好久不見。”
“這是怎麼回事?你……”張文遠搔搔頭皮。“你怎麼也來了?”
“‘蒿山嶺分行’那邊,兩天前已經給茅祭酒擺平了。”蔡三子聳聳肩。“跟現在這裡幾乎一樣,唐掌櫃死得比穆天養還要慘呢。”
張文遠的額上滲滿冷汗。
“還有一件事。”茅公雷剛要踏出門口,突然又停下來高聲說。“來春在京都的總行會舉行大典,章老闆、蒙祭酒跟我正式就任……小張,你會來吧?”茅公雷回首,目光鋒銳如刀刃。“附近其他幾家分行的新掌櫃也都答應了。”
“當然!當然!”張文遠一生從來沒有如此大力點頭。
“那就好了。”茅公雷微笑,這才真的離開。
廳裡死寂如靈堂,張文遠跟同僚們——現在已經成了他的部下——面面相覷。他掃視一下廳內七翻八倒的情景,彷彿被一股風暴捲過一樣。
茅公雷在戶外的雪地走過,並無登上坐騎的意思。部下們正想跟上,他揮揮手示意他們別過來。
今年北方的氣候有點反常,才十一月的天,雪就下得這麼兇。
他獨自走到雪地中央,仰首看著天空飄飛下降的雪花。太冷了,他討厭寒冷。他想過,等待自己老了,退下來以後,就到南方買一座小島,每天躺在海邊享受陽光……
他垂頭,看看自己身上和雙手的血跡。
他蹲下來,從地上抓起一團雪往手掌擦搓了好一會兒,再看看,手掌仍是紅色的,他苦笑。
——沒有那麼容易洗得掉……
少女驚慌亂抓的手掌,把對方蒙著頭臉的布巾整條扳了下來。
官道上所有人——包括劫匪與被劫者——都呆住了,全部的動作都停頓下來。每一雙眼睛都瞧著那張露出的臉孔:
田阿火的左邊額角清楚遺留了鐵爪那四根手指的爪痕,缺去眼珠的左眼眶結成了一個“米”字形狀的傷疤,餘下那隻眼睛兇光大盛。
他把頭別向後方,瞧向同夥裡最矮小的那個男人。
狄斌感到腦袋有一陣子被抽空了。他隔著蒙面巾深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
其餘部下也一一以猶疑探詢的目光瞧過來。
“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