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坐在飯桌前一個臉帶刀疤的漢子站起來,先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仰頭盯著茅公雷:“呸!誰認得你——”
茅公雷上半身幾乎沒有移動,左腿卻已猛蹬在刀疤漢的小腹上。眾人眼睜睜看著,這個一向連“牙州衛分行”的人也懼怕三分的悍匪,瞬間就如泥人般無聲崩倒。
張文遠仔細打量茅公雷的樣子,猜出了他的身分。
“……是……茅祭酒的兒子……”
“錯了。”茅公雷把那麻布袋重重放在地板上。“現在,我就是茅祭酒。”
他揪著布袋底部的一角,把整個袋子掀翻過來。
首先抖出袋口的是一柄已經漿膠著稠血的斧頭。然後滾出的是人頭,一顆接一顆,有男的也有女的,年紀不一。
穆天養不可置信地瞪著眼睛,看著一張張親人的臉孔:妻子、老父、三兒子、大兒子、侄兒、二兒子、大女兒、女婿……
他肥胖的身軀在劇烈顫抖。因為憤怒,也因為恐懼。
茅公雷把空布袋拋到一旁,拍拍雙掌。他的笑容早已消失了。
“‘禍不及妻兒親屬’,這本來是道上的規矩。”茅公雷冷冷地指著穆天養。“可是對付叛徒是例外。”
穆天養推開懷中的美女,嚎叫著站起身子,瘋狂地撲向茅公雷。
茅公雷的反應迅捷如豹,剎那間已張腿沉身,雙手架前迎接。
穆天養的身體幾乎是茅公雷的兩倍般巨大,速度卻比人們想象中快得多。兩人之間隔著幾副桌椅,全部被他這股衝勢壓得碎毀。
——把你這小子壓成肉餅!
二人甫一接觸,卻沒有發出旁人預想中的碰響。
茅公雷左手搭住穆天養的臂胳,右掌巧妙地攀在他頸側,身體朝左急轉,腰臀貼上了穆天養的腹部,雙手猛力拉扯,借用了穆天養那股衝力,把那肥胖的身軀往橫狠狠摔出!
穆天養感覺地面像突然消失了。
他剛好飛到那火爐上,爐子轟然打翻,火星與焦炭四散。
穆天養聽見自己的後腰與髖骨發出斷裂的聲音,他的體重變成了破壞自己身體的武器。
鬚髮和衣服多處都燃燒起來,可是他感覺不到灼熱,只有腰肢那如插入了尖錐般的刺痛,身體其他部位都已麻痺了。
茅公雷已經走到穆天養上方,左膝跪壓著穆天養的胸口,令其無法動彈。
“殺你這種傢伙,我才不用兵器。”
茅公雷一咬牙,右拳挾著上身的重量向下勾擊,重重打在穆天養身體左側。
四條肋骨同時折斷的聲音。兩條向內插穿了左肺,穆天養頓時口鼻噴血;另外兩條白森森的骨頭,突出了他肥厚的皮肉。血水汩汩而下。
茅公雷的拳頭化為指爪,往那傷口猛力掏挖。穆天養噴著血沫痛苦尖叫著,聲音令在場一個個黑道漢子的腿都發軟了。
“現在有點後悔背叛‘豐義隆’了吧?”茅公雷神情有如惡鬼,狠狠把其中一根斷肋骨硬抽出來。
茅公雷左手捏著穆天養的下巴,不讓他的臉轉動;右手如拿刀子般反握著那根肋骨,高舉過頭。
“看看‘豐義隆’把你養得這麼胖!這恩義,你一次還來!”
右手揮下。肋骨準確地插入穆天養的左目,刺穿了眼球和眼窩底骨,直插進腦部。
穆天養的四肢如觸電般掙扎了十幾下,最後停頓軟癱。
廳堂裡沒有人見過如此殘酷的殺法——包括茅公雷帶進來的人,個個臉色蒼白。
太長久的安逸令“豐義隆”的人也忘記了:支撐他們這個組織的,就是如此暴烈的力量。
茅公雷站起來,沾血的雙手抹擦在身上的狼毛上,染成一灘灘的粉紅。
他凝視著張文遠。
張文遠當然感到恐懼,可是此刻他想著的不是自己的生死,他想起的是在“豐義隆”裡多年來聽過許多關於“二祭酒”龐文英的事蹟。那位黑道戰將的各種傳說,幾乎令人以為他不是人類。
而現在他卻親眼看見了:一個年輕了三十年的龐文英。
“張文遠?”茅公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胡想。他點點頭。
——他竟然知道我……不,大概是在來這裡之前已經打聽過了吧……
“你在這分行幹了多久?”
張文遠用力吞了一口唾液,才能開口說話:“九……九年。”
“這分行的掌櫃,以後就由你當。行嗎?”
張文遠猛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