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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意外。

像這種不起眼的角色會有甚麼煩惱,上道一點的人自然都該想得到的。她沒有立刻答應,手指沒有節奏感地亂敲著桌子,略為皺眉。,說:“說清楚一點。我可不想當一隻在迷宮中瞎撞的笨老鼠!”

東尼王轉頭側看卓晉生,對他聳聳肩,拉把椅子讓他坐下,好整以暇地等他從頭道來。

卓晉生推推眼鏡,抬起頭——也不知道在看誰,厚厚的鏡片像裹了一團鳥屎,旁人想從那團霧屎中找出焦距,比射中靶心還費事。

沙昔非等得不耐煩,催促說:“沒甚麼好難為情的!甚麼丟臉的事我們都碰過,沒差你這一樁!”

這傢伙,人土、名字土、個性也土。金生、銀生,有個屁用?比土捏的還不如!

她始終當他是她聽混的“卓金生”,對這個土裡土氣的名字,不知怎地,就是有種不罵一聲、不踹一腳就不痛快的偏見。

她向來不會有任何情緒性或神經性的躁鬱症或歇斯底里傾向,以及其症候群發生;更不會有一般女人容易間歇性發作的感情癩癇症。這是她的“職業”需求,沉不佳氣就輸了;但那是“作戰時期”的要求,現在是非戰狀態。她才沒那種好耐性和修養,不管男女,她最討厭那種磨磨蹭蹭,做事不乾脆的傢伙。

“事情是這樣的——”卓晉生終於啟開了金口,依然是沒有高低起伏的平板聲調。“一個星期以前,我結婚了——”

結婚了以後呢?沙昔非睜著黑白分明的水亮眼睛斜望了他一眼。

卓晉生喉嚨像梗住一顆大核桃,除了咕噥的聲音,甚麼屁都再也放不出來。

其實不用說,她大概也能猜得出來。就憑他那副表相,不用多浪費口水,新娘準是在婚禮前一刻跟人跑了;也許更糟,要命地在牧師證婚、一對新人百許誓言那一剎,硬生生地殺出一個程咬金,在眾百雙眼睛注目之下,囂張地把穿著白紗露肩禮服的新娘搶跑了——

就像電影“畢業生”那樣。

“畢業生”最後那一幕,短小的達斯汀霍夫曼費盡千辛萬苦,跑得差不多沒氣了,好不容易才在婚禮即將結束前一刻,攔走了心愛的、卻要嫁作他人婦的新娘。每看到這一幕,觀眾總是大聲喝采,慶幸有情人終成眷屬。

但是,她,沙昔非,想的總是跟別人不一樣。

新娘在婚禮進行中跟人跑了,這是情何以堪的事?大家只忙著慶幸喝采,可是新郎呢?新郎該怎麼辦?有沒有人為他想過?

她是比較同情新郎的,像同情眼前這個土氣的男人。

不過,同情歸同情,生意歸生意。

反正這個世界上,既然有聰明的和狡詐的,總該有那些笨蛋等著被騙,這社會才顯得平衡些。她才不會呆到感情用事。活在這世界上唯一的目的就是搶錢;至於別人的幸福死活,則不在她的管轄範疇之內。

“一個星期以前,你結婚了——然後呢?”她抿去同情,不帶溫暖地殘酷挖掘他的瘡疤。

“因為某種原因。婚禮並沒有完成。”卓晉生又推推眼鏡,回答得不帶表情和情緒;平靜無事地有點詭異。

沙昔非在心裡暗嗤一聲,臉上仍不動聲色。

“事前我已經通知家裡有關我訂婚的事,而因為某種原因,事情突然有了改變,事出意外——總之,我需要你們的幫忙。請沙小姐假扮我的未婚妻,與我一起回鄉。”

卓晉生的態度,彷彿在追述一件失效已久的回憶,一點也沒有新娘剛跑了的那種困窘難堪。

沙昔非沉吟著不說話,不置可否。東尼王小心地揣測她的臉色,瞧不出任何端倪,不知她心裡怎麼決定。

幹他們這一行,小心謹慎是絕對必要的;事情搞清楚些也才好辦事。

“阿非……”他試著開口慫恿,內心傾向賺這一筆。

沙昔非瞅他一眼,要他稍安勿躁。

“你能不能再把事情說清楚一些?卓先生?”她轉向卓晉生。某種職業性的敏感,教她喚出一些荒誕的不尋常。

也許只是多心。不過,掌握得愈多,她愈好辦事。

東尼王見風轉舵,嘻皮笑臉地拍拍卓晉生,說:“卓先生,阿非說的你也聽到了。不把”工作“搞清楚,她也不好辦事,對不對?”

卓晉生點頭表示瞭解。

“老實說,這件事情決定得很倉卒。原先,我並沒結婚的打算——”

“對不起,我打個岔。”沙昔非插嘴道:“卓生,你家人知道你”結婚“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