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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下

將信送出去,彷彿完成了一件十分艱難的任務,雁卿終於能稍稍鬆一口氣。

這些日子,她的人際關係已糟糕到了極點。對三叔的愧疚感自不必提,月娘也同她疏遠起來。雖這陣子姊妹倆又如往常一般說話玩耍了,可因雁卿一直沒有試著去化解矛盾,姊妹之間已然有了芥蒂。還不知什麼時候會爆發出來——爆發出來也許反而更好些,至少還是個解決的機會。若不爆發,怕就要一直橫亙在二人之間了。

又因雁卿無法下定決心去質問元徵,對林夫人也存了一份心虛,漸漸有些消極逃避。雖家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和睦,可雁卿心裡卻很不好過。

而一切皆因元徵而起,雁卿也微微感到茫然。她依舊是想同元徵在一起的,可她喜歡的人其實很多,家人、親戚、朋友,不論那一邊起了隔閡她都很難過。便如謝景言所說,她想要的是“皆大歡喜”。

可一旦涉及到了元徵,便總是難以兩全。

雁卿也不知該找誰商議——她阿婆必然能給她很好的建議,可雁卿潛意識裡又不願意讓她阿婆知道七哥可能干涉過三叔的婚姻,便不能同太夫人商議。最孤單、憋悶的時候,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謝景言——也不一定要向謝三哥傾訴煩心事,雁卿總是覺著哪怕只是同他一道出去跑跑馬、射射箭,也能清理掉許多煩惱。

謝景言身上就是有這麼種特別的氣質。

不過,雖說上回見面,謝景言答應了會“常來看看”,卻至今不曾來過。倒是替鶴哥兒輪值過數次,鶴哥兒拿從雁卿處誆來的防皸油和護指皮套之類做答謝,不知怎麼的讓他知道了,他便託鶴哥兒送來許多南朝流通的誌異、筆記小說來給雁卿解悶。

雁卿也隱約能察覺出來,謝景言似乎是在同她避嫌。

這卻怨不得別人——雁卿在謝景言跟前流露出過多對元徵的在意來。雖然對於嫁給元徵一事雁卿自己也很茫然,若不是被逼到這一步,甚至連想都不曾想過。可既然已經說到這一步了,連雁卿自己也覺得,她日後會嫁給元徵乃是順理成章的事。

是以謝景言避免與她親近,也是守禮之舉。

可雁卿還是感到不大自在……她覺著先前謝三哥對她好,是因為他們情投意合,又不是因為她不會嫁人。如今卻因她要嫁人便疏遠她,都不像謝三哥的行事了。對她也很不公平。

這一件,下回見面,她也要仔細的和謝三哥說清楚——就算日後她成了親,她也還是她啊。究竟會有什麼不同?

雁卿胡思亂想著,只覺得越發茫然了——她其實還是沒有準備好的,只因林夫人忽然蠻橫的要她斷絕同元徵的來往,紀雪又透露了同元徵說親的訊息,逼得她不得不過早面對自己對元徵的感情。雖一往無前的堅持到底,可如今終於也到了她來直面這結果的時候。

慈壽堂送信來讓雁卿過去時,雁卿正在松濤閣內讀書。

除了心事繁雜,這陣子她手頭的瑣碎事務反而並不多——也是忙過了春分演武那陣子的緣故,如今府上無太多事。

雁卿便闔了書本起身,隨明菊一道往慈壽堂去。

“是慶樂王府上元世子來了。”府裡大都知道雁卿同元徵要好,向她解釋的時候,明菊也笑盈盈的替她高興,“太夫人說你們兄妹有些日子沒見了,特地來喚您過去呢。”

雁卿腳步就猛的一頓。

是七哥來了。

最先感到的是歡喜,有那麼一瞬雁卿幾乎忘了這些日子諸多煩惱。終於,終於又能見著七哥了。

可是,怎麼會這麼快……

隨即她心裡便起了退縮之意。並非動搖或是反悔,只因三叔同樓姑姑的事,她還沒想好該怎麼問七哥——萬一七哥承認了,他們就只有絕交一條路可走。萬一是林夫人誤解了七哥,以七哥之敏感驕傲,怕也會很受傷害。

“大姑娘?”

聽聞明菊喚她,雁卿才又回過神來,忙解釋,“想到些旁的事……不當緊。”

縱然煩惱,可七哥既然來了,她就不能再退縮下去了。不論林夫人還是七哥那裡,總要有一個交代。

已是初夏時候,慈壽堂裡花木蓊蓊鬱鬱,繁茂的花樹樹冠層疊高下的遮擋著,屋內的聲音便傳遞不大出來。

雁卿只見庭院清幽寂靜,不聞裡間交談聲,心裡越發不安。而明菊又將她引向西廂書房——竟不是太夫人平素起居、待客的正堂,可見太夫人這邊待元徵也確實已疏遠了。

雁卿就在書房外頭遊廊前停住了腳步——遊廊前種了半爿竹林,翠竹參天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