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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下

謝景言則只專心猜燈謎。

燈謎也分雅俗。俗之燈謎多描形狀物,在於生動有趣,並不難猜。雅之燈謎卻有文人的巧思,引經據典,迷格精妙,非博學且敏捷者不能品味其中趣味。泰明樓的燈謎起自長安雙璧,更偏向文人雅戲。但十幾年來經久不衰,自然也有俗而有趣之處。這九重謎題是由淺入深,由俗而雅。到第八、第九重謎題,才真正刁難人起來。

至於前七道,縱然他們一行人個個一心幾用,也都猜了出來。只是想要贏取彩頭,還得將謎底寫在燈籠上,搶先懸掛到指定位置才可——猜位置、搶位置,也是燈會上頗為熱鬧的環節。

謝景言一向不愛與人爭風頭,這一晚卻是毫不低調。他的才智、武藝都出類拔萃,施展到這種場合,幾近於拆臺。所幸泰明樓的掌櫃見多識廣,很有些把控局面的才能,不斷的針對謝景言修改規則。漸漸就將人們的興致從猜燈謎,引到夥同掌櫃圍追堵截謝景言身上。

杜煦和鶴哥兒則無語的看著謝景言出風頭——並不是不敢和他比拼,實在是這一晚謝景言分明就是心情很不好,正期待能有個人跳出來讓他試刀。他們才不肯往槍口上撞。順著謝景言,幫他把火氣撒了才是正理。

轉眼間,謝景言已將第八盞彩燈掛上樓楣,一躍回到二樓的臨窗閣裡。

泰明樓下、樓里人聲鼎沸。待掌櫃的宣佈謝景言再度猜中,人群裡已有不少喝彩之聲。此地雖沒有千軍萬馬,可謝景言能在一眾人的圍追堵截中如入無人之境,那功夫也是相當漂亮。

第九通鑼鼓尚未響起。樓下已開始清出場面,準備燃起煙火。那煙火近乎庭燎,以葦薪紮成,大約是夾帶了硫硝木炭之物,燃燒起來銀花四濺,絢爛奪目,有人稱之為花火,也是泰明樓燈會上最熱鬧的節目。

那貨架子早已紮好,一支支的自後院兒搬出來。鄰近住戶紛紛推開窗子,離得遠的路人也都翻牆上樹的站好了位子,等待煙火點燃。雁卿便也招呼著月娘到窗前去看。然而看煙火的人多,一擁而上,幾個人便又被分隔在不同的窗前。

只一眨眼,雁卿便被擠到了後頭。女孩子身量到底淡薄,那人牆她是再擠不過去了。正不知如何是好,便看到謝景言站在一側看他。

夜霧早已消散,明月破雲而出,銀輝勻淨的映在他身上。他面容本就極精緻,此刻看著更如無瑕美玉一般。眉眼極清雋,一筆也添減不得。那眸子映著月光,本是極清冷的,可雁卿與他對視著,卻只覺出溫暖柔軟的情愫來。

無意中撞見他凝視的目光,本該是尷尬的,可雁卿心裡竟有片刻的沉寂,彷彿光陰停滯一般。

也就在這個時候,每一扇窗子外,都有明銀色的花樹騰起來。屋內一瞬間明若白晝。兩個人同時向外望去,便見外頭有火樹千光,花焰如星河閃爍。那煙花比傳說中更絢爛和盛大,花火的濺落燃燒聲淅淅瀝瀝,像一場春雨。

謝景言伸出手去,道,“跟我過來。”

雁卿也就愣了那麼一剎那,便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謝景言便帶著她上了閣樓的樓梯,那高處有一扇小小的頂窗,適才他就透過那扇窗子將第八盞燈籠掛上了酒旗。謝景言推開了窗子。相對樓梯而言,那窗子開得略低,雁卿便攬裙坐下來。

窗子很小,視野卻極開闊,推開來只覺得半個長安城都在腳下一般。那地上銀河似的一條街便整個的展露在眼前,卻並不是在泰明樓前——那街上明銀色的花火不斷的湧出、閃爍、熄滅,絢爛奪目。

他們就並肩看著外面的煙花。

雁卿就感嘆,“和我想的截然不同,竟有這麼好看。”

謝景言便道,“也是今年才有的,不知是哪家做出來的。”

“三哥也沒見過?”

謝景言便道,“早些年夜戰時見過,軍中拿來發信用。也只一樹花火射起來罷了,沒這麼浩瀚奪目、燦若星河——在民間看到,卻是頭一回。”

過了一會兒,雁卿又問,“那邊是朱雀街吧?”

謝景言道,“是。”

雁卿便靜靜的望著那煙火。沉寂了好一會兒,終還是說,“三哥,我心裡很難受。”

外間嘈雜,她的聲音淹沒不聞,連自己都聽不見。

謝景言沒有應答。

雁卿便不再多話了。也不知這喧囂的寂靜持續了多久,忽然她便聽到謝景言說,“去找他吧。”雁卿不由愣住,呆呆的望著謝景言。謝景言便也回望著她,“喜歡他便去找他吧。”

雁卿腦子裡懵了一陣子,在想明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