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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下

幾乎就緊隨著這聲提醒,馬蹄聲、車輪飛碾在青石露面上的軲轆聲也傳了過來。雁卿循聲望去,便見一輛雙駕馬的檀車正飛馳而來,那馬已奔跑得極快,車伕卻依舊揚鞭獵獵,同時出言驅散著行人。

那車來勢洶洶,裝飾雖不十分華美耀眼,卻也看得出貴重來。只顯然不是役車,也不知是那家大人物出行——趙、謝二姓都已位極人臣,卻也未曾如此張狂的在鬧市飛車。

行人自然都不會攖其鋒芒,紛紛避讓,不多時前頭便也讓出道路。連泰明樓前喧譁都低落不少。

此處原本就已人山人海,為騰出這麼條路來,難免有推擠。不知是誰被踩了腳,叫罵推搡了一下,隨即便有個孩子一趔趄,手裡抱著的繡球滾落在地面上。那孩子年幼不解事,追著那繡球就跑到路中間來。

馬蹄聲烈,檀車已近在咫尺,幾乎可看到馬蹄在眼前揚起,那孩子卻依舊沒有察覺。雁卿心下焦急,也不及細想,立刻便衝了出去。然而肩頭一緊,被強掰了回去。隨即耳邊便是衣風之聲——謝景言將她推了回去,自己上前搶起了那個孩子。

馬車就在這一刻轟然撞來,那漆黑高闊的車廂壁亙在雁卿跟前。馬蹄揚起來,嘶鳴咴咴,又原地踏了幾步,終於停下來。

人群的議論聲嗡嗡響起。

雁卿的心彷彿被撞了一下,一時腦中都是空茫的。她推開人群便要上前去看,手腕卻再度被拽住。她掙了兩回沒掙開,才意識到是有人在後頭阻攔她。雁卿惱火的回過頭,便看到元徵。

元徵也是一臉緊張,拉住了雁卿便上前扶住她的肩膀,焦急的上下打量她一番,見她確實完好無損,才長鬆了一口氣,便要將她抱在懷裡。

雁卿心裡焦躁,胡亂推開他,道,“我沒事,我得去找三哥哥。”

她頭也不回的攬著裙子便奔上前去,元徵沒拉住她,只能也跟上去。

謝景言揉著肩膀從地上坐起來,略活動了一下關節——撈住那孩子時,他恰踩在一塊兒冰上,幾乎就就要在馬蹄下滑倒,所幸身手敏捷矯健,立刻就改作以手撐地,愣是在被馬踏到之前躍開了去。因怕傷著懷裡的幼童,著地時難免就不夠瀟灑的將自己摔了一下。

得說摔得略疼——尤其是臉面上。

不過他心裡更多的是焦急——將雁卿推回去時他一時急切,手上便失了輕重,也不知是不是弄疼她了。且此刻她一個人在人群那側,萬一再被擠得走丟了怎麼辦?

他起身便要去尋雁卿,卻被人堵住道謝——那孩子的隨侍終於趕上了,有去看顧小主人的,有來酬謝謝景言的。那孩子似乎出身門第並不低。謝景言也只敷衍著推開他們,奈何他們還不算完。謝景言性情再溫和,也不由就不耐煩起來。

所幸鶴哥兒他們也及時擠到了。鶴哥兒來扶助謝景言,詢問雁卿的去向,杜煦便主動替他們應對道謝的僕人。

雁卿繞過車駕去,終於從人群中看到了謝景言——謝景言目光正四處搜尋,雖束髮的僕巾被扯開了,髮髻略鬆了些,模樣卻是完好的。她心裡一鬆,便抬起手臂喚道,“三哥,我在這邊!”

她推擠著人群上前……得說行人還是友善的,知道她與謝景言同行,立刻便閃開道路。

鶴哥兒先上前迎她,雁卿卻恍若未覺,直奔到謝景言跟前,便焦急的檢視,“有沒有被撞著?”

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謝景言便有些熱血上湧,抬手就戳了她額頭一下。他是習武之人,這一戳立刻便留了一道紅印子,幾乎將雁卿戳出淚來……雁卿總抱怨鶴哥兒手重,謝景言手重起來竟還更有甚之。

可她也不敢抱怨委屈——此刻謝景言分明是有些惱火的。

謝景言確實有些惱火,可更多的還是後怕。待要教訓她,卻說不出狠話來,待不教訓……言辭卡了好一會兒,還是無奈嘆了口氣。開口時,語調中已帶了些無奈的苦笑,“下回可別再這麼魯莽了。”

……相交這麼久,他哪裡還不明白雁卿是個怎樣的姑娘?

雁卿以為會有一場氣勢洶洶的訓導,誰知就這麼和風細雨的。立刻便信誓旦旦的點頭保證,“再也不會了!”隨即又小心翼翼的詢問,“三哥你沒傷著,對不對?”

謝景言:……

他一時竟有些惋惜自己連點兒皮都沒擦破了,雁卿這模樣實在令人忍不住就想拿捏她。

卻還是笑起來,“沒有,我好好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