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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的人。因此也都愛跟她們玩耍。待說過三五句話之後,就必央她們教著寫字,大都是問自己名字的寫法。

為此不止雁卿興致勃勃,連月娘也暗自覺著美滋滋的——終於輪到她們來教旁人了。

不過學習到底還是枯燥的,大多數小姑娘學會自己的名字,再多就願學了,就算她們還想教,小姑娘也只一句話——“哪裡能記得這麼多,平日裡又用不著”,倒是讓她們頗為失望。

終於有一回,月娘忍不住反駁,“可以用來看書啊。”有句話她卻沒說出口——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小姑娘胸有詩書,談吐才優雅,氣質才清華,眼界才開闊。若不學無術,年幼無邪時還可稱讚一句率真直爽,待老大之後便要被嘲諷俗不可耐了。

她覺著讀書是能幫這些小姑娘改變命運的。

可惜小姑娘們完全不領情,笑說一句,“二姑娘真會說笑話,書是什麼東西。”轉頭就不大親近她了。

雁卿覺著月娘的想法其實沒有錯,只不過沒弄明白鄉間的狀況,才說出類似“何不食肉糜”的話來罷了——雖說自坊間有了雕版書後,書得來漸漸容易了,可價格依舊不是尋常人家承擔得起的。七八百錢買一本書,若換成糧食,夠四口之家吃小兩個月了。在鄉間,書是比識字更稀罕的東西。

可既然月娘開口了,她也不能不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識字怎麼可能無用?譬如日後你們若嫁得遠,不能回鄉省親時,便可以託人捎信回來。再譬如趕集買的東西多了,也能把帳算清楚,免得多花了銀子。再譬如去年朝廷頒下來的皇曆——你們就看不懂對不對?可若你們識字呢?”

欽天監頒佈下來指導天時的年曆,鄉間素來奉若神明——這東西對四時耕種極為緊要。若不是雕版的出現,鄉間也無法實實在在的拿到手裡。因此皇曆雖是個新鮮東西,卻人人都信奉,家家都向能看懂皇曆的人請教。會看皇曆也是地位。

小姑娘們漸漸就被她說得有些動心了。雁卿便接著說,“而且也確實可以讀書啊——我和月娘旁的東西也許拿不出來,唯有書是不缺的,你們想讀時只管找我們來借——我手上正有一本書,記著造醬、釀醋、種桑、養蠶、染布……許多技藝,你們學了,日後多一技傍身也是好的。若喜歡吟詩呢,那樣的書就更多了。”

小姑娘們沉默著,片刻後終於有一個叫鈴蘭的姑娘開口道,“我跟你們學……可我拿不出束脩來,也不要緊嗎?”

雁卿便也抿唇道,“不要緊。你帶我們四處玩,我們教你識字,咱們這叫互相幫忙。”

雖終於成功的“招”到了學生,可月娘卻不大高興——她心裡讀書也是極清高的事,可雁卿說的記賬、看皇曆、學手藝……簡直就和卜祝術士商賈一流似的。偏偏小姑娘們似乎真的對此更感興趣些。

也不是說她就覺著記賬、寫信、學手藝不重要……可士農工商,士居首位,她們卻把讀書當工商的臣佐,就是有讀書的損格調啊。

月娘覺著自己需要被開導了。

是夜月明氣清,初蟬鳴柳。是個適合乘涼、談心,姊妹對撕的好夏夜。

雁卿因新招到了學生,正在琢磨教材——只是寫信記賬罷了,粗通文墨即可,要的是速成識字法。最好能將常用字編成歌謠,方便記誦——不妨仿著《急就篇》的格式,將其中的生僻字剔除了,換上更簡單常用的。

然後是算術,最簡單的九九歌是必背的,再從《九章算術》裡取簡單的加減法教一教也就差不多了……皇曆也是必教的。

月娘比她更會寫詩,編歌謠的任務顯然要教給月娘,她自己就編寫算術的教材。

——於是月娘原本想要找她阿姐談心的,一轉眼卻被她阿姐給抓了壯丁。

幼時明明是雁卿口舌笨拙她靈慧善辯,可如今根本就是她被牽著鼻子走,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著——意識到自己居然真的滿懷使命感的編寫起面向讀書識字只是為了記賬看皇曆的女學生的全新“急就篇”,月娘就很想撞撞牆讓自己清醒清醒。

這完全就不是她所設想的高大上的開書院夢想啊!

停下筆來,月娘見雁卿在燈下凝眉思索之後奮筆疾書,已是全身心都投入進去了,便愣了片刻——雁卿想要開書院的夢想,如今其實已經變成她們二人的了。她不是個打下手的,所以也是能和雁卿商量的吧。

月娘到底還是問出來了,就是拐得彎兒有些大,“為什麼我一說讀書,她們就都露出那種神色來呀。”

雁卿正在冥思苦想,聞言抬起頭望向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