翱翔求友類孤鴻,羽倦投林睡眼懵。
幽思不離花左右,痴情常繞樹西東。
忽從金谷催詩遍,又向蘇堤掠雨終。
心境未諧魂不擾,卻教啼盡五更風。
若素連看三五遍。遂道:“好詩。《花魂》喻我擇婿之意,《鳥夢》寓求聘之情。宛如月下箜篌,幽情縷縷,雖司馬風流,不過是矣。”衾兒道:“婢子雖不識詩,但見小姐末韻是娘字,這詩末韻是郎字,以才郎配女娘,不約而同,先是佳兆。”若素道:“果有些奇特。你把這詩送去與奶奶看。”衾兒去一會,來對若素道:“夫人見詩歡喜,老爺十分讚賞。恐怕人物平常,喚管家來問。管家道自從前到今日,不曾有這樣丰采,就小姐也比他不過。且初來與管家說了無數閒話,及送點心出去,想必飢了,只顧逐件的吃,直到香不上半寸,轉是他的小廝催作,他就筆不停點,也不起稿,竟一揮而就。”若素道:“如此便是捷才,與喜新彷彿的了。”衾兒道:“老爺喚書房發帖去請了。”
正是:雀屏今中目,繡幕喜牽絲。
未知幾時做親,再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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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回 守錢梟燒作爛蝦蟆 濫淫婦斷配群花子
詩曰:
哲人日已遠,斯文漸投地。
學究如嵩林,紛紛起角利。
不識《四書》字,安解一經義?
騙得愚父兄,誤卻佳子弟。
鶴糧惜養�,鹽車負騏驥。
感慨灌花翁,擊碎玉如意。
話說胡楚卿別了俞彥伯,一路行來,見個少年,也是一主一僕,好生面熟,同行了三十里。那人問道:“兄不是敝府口氣,今往何處?”楚卿道:“小弟原是鹿邑,有事來拜俞大尹。”那人拱手道:“失瞻了,小弟正要往歸德。”楚卿道:“如此同行了。請問尊姓?”那人道:“小弟姓吳字子剛,本縣人。”楚卿就曉得是前日縣堂上要殺妻子的吳監生。所以有些認得。子剛道:“兄尊姓大號?幾時到這邊?”楚卿道:“小弟姓胡字楚卿,來此數日,今日才別得。”子剛肚裡也曉得楚卿知道他的事。二人又說些閒話,不覺行至上蔡。楚卿叫蔡德去訪沈家,就同子剛上了舊店。少頃,蔡德回覆道:“沈老爺已於二十八日赴任去了。再問豆腐店,他說:‘你是那裡人?’我說是鹿邑人,要訪鄉里姓吳的。他說:‘喜新不知那裡去了,夫人小姐甚是念他。臨行,朱媽媽寄一封字,要與他,說若有喜新鄉里來問,就可寄他。你今既是喜新鄉里,我把這封字寄你與他。’如此,我拿回來。”楚卿看封皮,是二十七夜封,內寫:“撇下衾兒,若不圖後會,便是無情。”也不寫那個名字。細認筆跡,乃是小姐的。把《春閨》詩拿出來一比,雖是真草不同,而風雅無二。因想起小姐,書欲寫而難寫,名欲露而不敢露,待撇下而不忍撇下。故寫這個字來。真好傷感也,又下起淚來。子剛道:“只有何心事尚有地於弟者?”楚卿道:“此腸欲斷,不能細談,明日路上,大家一訴。”子剛遂喚主人,多設酒餚散悶。
明日途次,楚卿道:“兄事,弟未番其始末,若不見棄,一談何如?”子剛道:“天涯知己,見笑何妨?”遂把父母如何作家,如何死法,原配賈氏如何賢慧,如何憎厭,細細說了一遍。說道賈氏抑鬱而死,也哭起來。楚卿道:“後來如何?”子剛道:“後來續娶的,就是前日之婦,做出這事來。”楚卿道:“尊意如何?”子剛道:“已勘破紅塵。天知道報應不爽,酒色財氣不可認真。向有小典在京師,先父是三分息,今弟去算清前帳,以後一分五厘息了。更有貴府鹽店,借銀四百兩,要去取討。”楚卿道:“兄有此傢俬,令堂無人奉侍,還該娶一房才是。”子剛道:“就是要娶,在本處亦無顏,待典中算帳回時,要在外郡置一莊宅,同母親移居,再作區處。”楚卿道:“這也高見。”就把自己父母早亡、尚未受室、今在上蔡前後事情,細說一遍。子剛道:“如此看起來,弟與兄異途同轍了。但替兄想來,那夫人說無白衣女婿,來年就是科場,吾兄發憤,博得黃甲。那時,肯與兄便罷,倘若不肯,小姐有水晶帶�、親筆詩在此,只說他賴婚,約了同年,共上一本,聖上作了主,奪也奪他過來,今日何須愁悶?”楚卿見說得有理,心上暢快。一路上言語投機,遂成莫逆。及行近鹿邑,楚卿道:“小舍就在前面,若蒙不棄,屈駕光降,結個知己何如?”子剛道:“弟亦有此意。”遂同至楚卿家,閤家接見。楚卿打發蔡德妻子回去,就辦三牲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