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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有自力更生。

魏忠賢天資聰明,人又膽大。他雖沒看過閹人,但騸馬、劁豬總還見過,照葫蘆畫瓢他就幹了一傢伙。可是人畢竟異於禽獸,雖然差異並不是太大。在正規的閹人所裡,手術前要用艾蒿水區域性消毒,要給患者服用大麻水麻醉,術後還要把新鮮的豬苦膽敷在創口消腫止痛。而後病人須在不透風的密室內躺一個月,這才能成為標準的候補太監。

這魏二爺眼下是個要飯的,上述這些措施都落實不了,只能在牆角背風的地方蠻幹。此外,技術上可能也有點兒問題,結果失血過多,暈死過去了。幸虧被附近廟裡的一個和尚看見,出家人大慈大悲,連忙把他抱進廟裡,清創、消毒、包紮。魏忠賢這才保住了一條小命,沒發生致命感染。

託菩薩的福,他靜養了個把月後,才拖著殘軀告別和尚,又上街乞討去了。京城那邊遲遲沒有招聘的動靜,把待崗的魏忠賢等得好苦,夏宿野外,冬住頹廟,討飯的足跡遍佈肅寧縣大地。本地走遍了,又上鄰縣去討。

一天,他來到涿州北,住在碧霞元君道觀旁邊,忍不住進去求了一簽。籤是個上上籤,說他將來能有大貴。他現在手上要是能有半塊饅頭就心滿意足了,這鬼話他根本不信。大貴?說能有10畝好地也許我還能信。

大話休提,還是來點兒務實的吧。他開口向觀裡的道士討要剩飯,但道士們嫌他蓬頭垢面、臭氣熏天,誰都懶得理他。內中有個小道士,卻不以貌取人,時常偷一些觀裡的伙食給魏忠賢充飢。世態炎涼,難得一飯,魏二爺感動得一塌糊塗,直向小道士作揖(《玉鏡新譚》)。

在涿州地面上混了一段時間,魏忠賢動了進京的念頭。他小時候就聽給朝廷運貢梨的車把式說起過,那不是一般的地方。他想,京師畢竟地廣人多,商賈稠密,冠蓋如雲,就是要飯恐怕也容易一些。

說走就走,他一路乞討,來到了京城永定門腳下。那時候的北京,可說是世界第一大城,雄偉得確實可以。遠望前門樓子高聳入雲,氣象昂然。大柵欄一帶商旅駱駝成隊,萬方來朝。再往北走,就更不得了啦,大明門一派金碧,不似人間,往那邊一遛就是皇城了,那是天下的中心。望之儼然,心中如噎!只看上這一眼,就感覺沒白活一場。

魏忠賢進京之後,人也像聰明瞭許多。他心想,不能消極等待,雖然自己沒有知識,但只要臉皮夠厚也能改變命運。從這一天起,他天天在大官們的家門口轉來轉去,巴望著哪個一二品大員能注意到他,賞給個差事幹幹。以後,就會有更好的上進機會。

潦倒中他把利刃對準了自己(3)

我們中國哲學有個“否極泰來”定律,沒啥科學道理,但常常符合規律。22歲的魏忠賢,混到今天,比最底層的一般叫花子還少了點兒東西,成了“沒勢群體”的一分子,命運曲線可以說跌到最低谷,是否就該反彈了呢?

果然,這機會讓他等到了。

當一個人喪失了全部的資源和機會、沒法正常在社會上謀生的時候,他只有兩種選擇——毀滅或瘋狂。年輕時的魏忠賢,是個對自己永不絕望的傢伙,他不會選擇毀滅。從表面看,他的墮落、破產、以至最終淪入“太監花子”的可悲境地,是一步一步在下降,而實際上,當那狠毒一刀切下去之後,他就已經完成了一個瘋狂的轉身。

他的悲劇的根源在於:主客觀兩方面的原因,把他拋到了社會這個梯級金字塔之外,完全沒有了上升之階。

一般被邊緣化的可憐人,不是靠勤勞就能改變命運的,況且他也不想勤勞。

他只想在這個金字塔的底層找一個縫隙,鑽進去,往上爬。一,求得溫飽;二,沒準還能扶搖直上。他的自宮、乞討、流落進京,看似每況愈下,實質卻是一系列極為理智的選擇。他找的就是體制上的一個縫隙。

他犧牲了“色”,是為了“食”,對可能的身份轉換抱有極大期待。夢想不是不可以成真。雖然他“少無賴,與群惡少博”,“殘忍、陰毒、好諛”,是農民中的一個劣質分子,鄉鄰皆鄙視之。但在上者與群眾的眼光往往相反,他也可能恰恰就是內廷官僚集團所需要的一個優秀分子。對此,魏忠賢好像有直覺。

他整日在京城高幹住宅區轉悠,就是一個選擇命運的主動行為。起點高,進步也就快。果不其然,沒有多久,他就被一位官員看中,讓他到衙門裡去當聽差。巨大的轉機就此到來。

在這裡,他的“強記”和“好諛”發揮了作用。交給他的事情辦得麻利,上級就很高興。往往主官對一個跑腿的器重,有時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