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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部分

惶。那老家人也陪落許多眼淚。素娥住了哭,勸說道:“文相公一路來風霜辛苦,不宜過傷。小姐也該節哀相勸。”鸞吹漸漸收住哭聲,含淚勸解。

又李正待慟哭,忽覺胸肋板痛,暗忖,且到明日哭祭,也就勉強拜畢而起。鸞吹陪進內書房來,只見滿屋蛛絲,凝塵積寸。老家人取進鋪程,安放東邊榻上,一面掃地揩抬。又李探出尺頭,遞與鸞吹道:“這兩端緞子,是愚兄弟奉上老伯做件衣服的。誰料去歲湖邊,已成永訣!這一端縐紗,是家母寄與賢妹的。”鸞吹涕泣拜受。須臾,擺上飯來。鸞吹道:“家中不用葷酒,一時備辦不及,恐哥哥餓了,請胡亂用些。”又李道:“素飯甚好,愚兄才算今日聞訃,以後俱不用葷。”鸞吹道:“哥哥並無服制,怎說吃素的話?”又李愴然道:“老伯待愚兄真如子侄,即再降一等,亦總比大功之喪。百日之內,自當不用葷酒。”鸞吹再四不肯。素娥道:“文相公至性諄誠,然究系無服,也不必拘定月日。俟過了老爺週年,再用葷酒,似為兩盡。”又李與鸞吹俱各允了。又李見鸞吹陪坐於旁,請其自便。鸞吹道:“論起小姐,與哥哥患難周旋,情逾骨肉,本應親陪茶飯。奈嗣弟頑劣,恐有嫌疑,止在這旁邊,與哥哥敘話,休要見罪。”因將未公回家得病,醫治不效之事,從頭告訴。

又李用完了飯,問嗣子如何頑劣。鸞吹道:“一言難盡!”因叫素娥:“你看看外邊。”素娥道:“大相公此時,正好在賭場中呼麼喝六哩。況且此處,他也從沒進來。”鸞吹因說道:“先父病中,請了族親,立堂弟洪濡為嗣。寫上兩紙分關,兩張遺囑,將二百畝田,留與小妹用度。”素娥介面道:“文相公就如小姐的親兄,小姐的姻事,也該通知相公,待小奴代說了罷。”鸞吹羞得滿臉通紅,垂首不應。素娥便道:“先老爺回家後,就將小姐許配本縣世宦東方老爺家。那公子文才相貌,俱第一流,與小姐天生對頭。老爺這二百畝田,寫開小姐在家,即為日用。小姐出門,即為奩田的。”又李道喜,鸞吹羞得要死,只等哭泣。又李道:“賢妹明理之人,男婚女配,人倫之大,何作此尋常兒女態耶?愚兄蒙老伯囑咐,到處留心,並無佳士足婿賢妹者。如今是好了,這條心念可以放下了。”鸞吹挪然了一會,慢慢的抬起頭來,說道:“先父又把一百畝田,留與舍妹,以十年為期,說日後尋得著,替他備妝奩。倘尋不著,仍歸嗣弟。又留下一百畝田,說小妹蒙哥哥救命,奉為遺念。其餘千餘畝田都潑與嗣弟管業。這都是先父親筆,族親都與名畫押的。那知嗣弟年幼,溺於賭博,自從嗣了進門,喪事一毫不管,終日呼盧喝雉。小姐和他拼命的吵鬧一場,方不敢在家賭博。去歲至今,已敗去千有餘金,將先父世守之業,已賣去二百餘畝。前日不知聽誰唆使,口裡不乾不淨,說:”吳江人怎得我未姓的產業?金羽妹子死已多時,遺田早應歸我。‘把小姐氣得要死,取出分關遺囑,要往親族處告訴,方始跑了出去。將來正有氣淘哩。“又李道:”蒙老伯厚愛,留田為念。愚兄何人,即無令弟之言,也是斷不敢受,這個休提。只是令妹杳無音耗,卻是可憂之事。“鸞吹道:”依小姐看來,舍妹未必便死。先母生舍妹之時,夢金雁投懷而生,先父亦夢神女降庭,旁有一老人云:“此女大貴,宜配文星,可善視之。’小妹因有先父先母之夢,至今只料生離,不料與他死別。但此時如雪中鴻爪,咄咄談空,真成說夢,為可痛耳!”說罷,潸然淚下。又李亦為感傷。素娥站在鸞吹椅後,兩耳靜聽又李與鸞吹密切談心,一雙慧眼,不轉睛的看著又李面龐,忽地失聲嗟嘆。又李、鸞吹俱驚訝問故。正是:

扁鵲隔垣知臟腑,華陀剖腹見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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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又李傷寒遺鐵彈 素娥取冷臥銅屏

素娥道:“此時土令,文相公面如青亞,木來克土,賊害已深。印堂山根氣色深黯,目睛黲而不明,耳輪枯而不潤。據奴看來,竟是大病之狀,如何是好?”又李失驚道:“素娥姐果然粗於岐黃,璇姐之言不謬矣。”急討鏡子一照,慌把脈息一診,大驚道:“六脈亂動,浮緊弦硬,胃氣全無,真脈已見,合之面色,無復生理矣!”鸞吹滿眼垂淚,說道:“素娥雖是明白些醫理,如何就信他?哥哥體本壯實,現在好好的,就有小恙,天相吉人必然無事。只是寬心調攝就是了。”又李道:“愚兄於此道,頗知門徑。方才把鏡自照,又診了兩手脈息,自知病勢已深。當作急歸家,圖見老母一面。倘得幸生,再來看你便了。”素娥道:“這是斷然不可。奴觀氣色,病勢已在目前,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