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3部分

,家家嫁娶,日日婚姻,真個飢不擇食,寒不擇衣,正不知多少美女,配了醜夫,老夫招了少女!便看著那些閹人內侍,絡繹道途,馳驛乘傳,前呵後擁,人裝鬼臉,狐假虎威,不勝長嘆!

直至歲底,才進都門,傍晚到家,知道本寺堂官,特參長卿假滿不銷,失誤郊天大祝,奉旨革職了。洪年氣憤道:“舊規給假兩月,有一個月餘限,限滿不銷,還有在途雨雪,守風阻險,因病延遲諸般情節,可以聲說;怎正限才滿,就參起來?就是參處,也不過罰俸處分,怎有革職的事?老爺明日到本衙門具呈,看他如何回答?再不,往都察院衙門具揭,老奴拚這條性命,便去擊鼓聲冤,也顧不得了!”長卿笑道:“甚麼大事,有何冤屈,就這樣忙亂起來!前日文老爺在午門前候旨處斬,沒見他動一點聲色,你也跟在那裡,親眼見過的,休得講這些閒話!途中雨雪連綿,文太夫人的書信若打溼了,不是當玩的,快拿出來看看。無官一身輕,正好安心去遼東走遭。趙老爺也久不會了,更是一舉兩得之事!”長卿之妻白夫人道:“那裡為銷假遲了!這還是四五月裡種的禍根,靳直那廝因相公託病辭他,就記了恨;後來又知道相公與文伯伯相好,前番又住在我家,恨上加恨,才吩咐堂上官參了。內閣迎合他,也只掇得降級。是那廝票出中旨,竟革了職。三四日前,袁老伯從貴州回來,抱著不平,要出揭貼到吏禮兩科去,說我們衙門變亂成例,滅屬媚權。妾身想起,朝政濁亂如此,幾個有氣骨的人,那裡還容得下?當不起辭了甜桃,反吃苦李,我們這樣下場,算是第一等了!如今拗著他的,不止竄逐,兼要坐贓,追比株連,酷於刑戮,還和他亂出什麼好處來!是妾身叫人去說轉了。聞得袁老伯早晚也要告休,不肯做官哩。”

長卿道:“夫人所見,正合下官之意!”洪年見主人、主母,都是一般主意,不敢再說,急將行李開啟,拿出書來道:“老爺請收下,這外面的油紙,沒溼一點,裡面自然是乾的了。”長卿收好書信。次日,去看正齋,正齋已奉旨外調,告不得休了。長卿詢問別後諸事,正齋太息道:“時事真不可為矣!弟自六月出都,經過河南、湖廣,自常德府過去,到辰州、鎮遠等處,果然盜賊縱橫。就是汴城這邊,過了衛輝府湯陰、淇縣交界,及順德府過來,趙州、柏鄉交界,這樣近京之地,公然就有綠林,佔據山城水泊,四出剽掠。德州河下兇徒,明火執仗,劫奪宮女。天津衛大盜劫牢,殺死景王府長史家屬,至今無獲。前日郊祀告天,奏獻蕩平粵西功績,反把首功之人休致回去,刑賞顛倒若此!託名侑神,採選童女,騷擾天下;廣收進奉,蒐羅珍異,以致賄賂公行;富民重足而立,貧民揭竿而起,將來不知何所底止!前日為吾兄之事,不勝憤激;如今想起來,真屬腐鼠矣!小弟此番出去,凶多吉少;然因畏禍而改柯易葉,性亦不能;得如吾兄與日兄罷職歸田,便是十分僥倖了!”長卿道:“首功之人,定是林士豪了!如何反行休致,請道其故?”正齋道:“粵西實未蕩平,賊首竄伏深峒,訛傳已死。監軍太監冒神功急於邀功,欲以蕩平奏報;士豪不肯,要統兵深入。冒監便刻一疏,說士豪不戰,兵卒擄掠苗婦牲畜,與靳直關會,倒旨下來,將功折罪,姑免削職提問,把他休致回籍去了。”長卿扼腕道:“古人每嘆鳥盡弓藏;今並不俟鳥盡,而先藏其弓,邊將解體矣!”正齋問長卿別後之事,知不日將往遼東,因長嘆一聲道:“素兄已成大名,日兄亦得附驥尾而傳矣!我輩碌碌,其將奈何?”兩人別過,匆匆的過了歲事,正齋便出京赴任。

長卿便束裝望遼東來,走了三四站路,這一日,宿在沙河驛地方。只見店壁上龍蛇飛舞,寫著幾行大字,是:

南中桂影月娟娟,北地霜痕凍野田。

正憶暮雲依膝下,忽看飛劍落燈前。

魂驚白鶴雙雙墮,血灑黃龍點點鮮。

漫道皰丁能導窾,一泓秋水最堪憐!

長卿認得是素臣筆跡,著驚道:“原來素臣至此便著驚恐,文伯母真如神之見也!”因問店家:“系何人所題?是幾月裡邊的事?”店家道:“說也怕人,這是彈王的一位老爺所題,他姓文,名白,南直隸吳江縣人氏。俺這裡南來北往,每日少也有百十人經過,那一個不知道他的好名兒,還有到過他家的哩。八月二十日晌午時候,這文老爺下俺店來,三更時分,半空裡落下兩個道士,一個和尚;那和尚一顆頭,敢有三四十斤重!他怎的與文老爺有仇,要來行刺;這文老爺又怎的先照住了他,一刀就剁下那一顆頭來。兩個道士,傷了一個,拿住了一個,不知怎的求告,就都放了去。累俺們地方上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