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驗,費了幾兩銀子,許多時日,方才了結。這文老爺冤家也多,一路廝殺將去,成百整千的人馬,都被他趕盡殺絕;撞著一條爛草繩兒,吃他絆倒了!可惜這樣好人,不得長在世上,老天也是沒眼睛的主子哩!”長卿大驚道:“你怎麼說?這文老爺怎的被人絆倒了?”那店家兩隻眼痠酸的,待要吊下淚來,說道:“幾百十強盜殺他不過,後來被三兩個土賊,趕入河內淹死了;這不是爛草繩絆倒了癩象嗎?”長卿吃這一驚,非同小可!正是:
冷水灌頭冰入骨,沸湯澆體火燒心。
總評:
長卿有定靜安慮大道,而至不中用;任夫人極有智謀,而毫無策劃;水夫人料事如神,而亦呆想設法;總逼出改裝一著也。以水夫人之秉禮,何肯為此苟且之計?故必四面逼寫,思路俱絕。阮氏之言文可入耳,古心之勸方可曲從。觀後水夫人自奏天子,以此為終身自訟之端,則知此回之四面逼寫,費良工若干苦心矣!書不易作,亦且易讀矣?“除非林天淵”一筆,如天外奇峰倒插而人,嵌伏之妙,巧奪天工矣!讀至五十六回兼通數學,六十二回女天罡數語,始知此處出名女天罡之妙,全以金針度人也。奇文化文!
鸞吹說到那裡,登時愀然不樂,非素娥慧心照出,令讀者茫然,無一入頭處也。而以素娥慧心照出,較別起爐灶者,巧笨死活,相去何如?才人筆墨之妙,半由意匠,豈虛語耶?
女扮男裝,田氏所怕在腳,冰弦所怕在臉;改裝之難,此—事實足盡之。綴以水夫人一段正論,於遊戲時當頭一棒,真有功名教之書!
冰弦搶扯湘靈,湘靈冷汗直淋;細緻極矣其靈便尤不可及!蓋此日三處花燭,不得不各為點敘。捆起這邊,且說那邊,系凡書通病,本書所斷斷不犯者。今就湘靈一嚇之便軟化在床,不能與席,既剔醒湘靈病後,兼省許多累墜;而自在房中替素文擔著鬼胎,便從空直提過任公一邊,豈非出神入化,絕世奇文?
從湘靈提過素文,靈妙極矣!從素文過文鸞吹,即在動情上閒論而人,既有變換,且並頂湘靈、素娥,尤為周匝也!視《水滸》等書之斷續無紀者,則相去奚啻上下床之別?
有鸞吹之賢孝,必宜配以東方之雅正;至其好善之誠,則尤鸞吹所愜心而滿願者。心吹於素臣,身心可並,性命可捐。使其夫與己異趣,便屬終身缺陷;今得如此同心,豈不大快?作者於好善若渴上特下“兼之”二字,此為皮裡陽秋。
洪年欲拼性命,而長卿笑其忙亂,指為閒話;與正齋欲出揭帖而白夫人反去說轉者,如出一轍。人人盡道休官好,林下何曾見一人?安得如長卿夫婦者,為仕途雪此恥乎?
素臣止一衿耳,特以引見數言,遂致名重天下。觀店家所言,如此鄭重,可見口碑。入後爛草繩一語,忽地酸辛。其事也榮,其死也哀,是之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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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俠客贈龍泉群兇授首 奄人折虎翼一性歸空
長卿慌張盤問,店家道:“這店中之事,是親眼見的。往後的事,就是傳聞,話便雜了:有的說,在關口遇盜,怎樣把強盜都殺盡的;有的說,在關外遇盜,被強盜殺敗,虧著他熟人救了的;有的說,西天活佛差了五百尊羅漢拿他,被他一筋斗,打破了天羅地網的;有的說,他是二郎神轉世,把天尊,活佛都殺敗了;有的說,怎樣裡應外合,放火燒了寶音寺;有的說,是怎樣變化了進去的,到後來說是在汊河被一起土賊趕在河裡淹死的;有的又說,因燒了寶音寺,殺多了人,懼罪投河的,究竟是怎樣廝殺,怎樣淹死,卻沒曾看見。看見文老爺屍首的卻多,還有替他穿白戴孝,設位哭祭的哩!牆上這詩,因為本縣老爺抄去,疊成案卷,怕一時要查起來,冷鍋裡爆豆,沒敢去掉。”長卿聽店家話太荒唐,便不肯信。卻因水夫人先見,想:行刺劫殺,事所應有;但素臣為人,豈至橫死道路?而戴孝設祭之說,又似屬有因!顛倒了一夜,沒曾閤眼。次日微明起來,主意且到遼東,方知生死確信。
不表長卿自去探訪確信,且道素臣生死究竟如何?原來:素臣自四年八月十七日,在兵部領了火牌,勘合,出京,在通州與日月、長卿等作別,見天色將晚,與押解官商量下店,俟明日早行。那解官姓鍾,名仁,是中營一員千總;雖受靳直指使,凌逼素臣,卻被懷恩嚴切吩咐,又撥東宮兩個衛士,監押同行,心中畏懼,不敢作惡;早行暮宿,飲食水火,安心任素臣之便。當下素臣要宿,即喚兵役尋下宿店,讓素臣宿在上房,留衛士護衛;自己領著兵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