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漓的戰場,向西面潼關列陣而去。
一支軍隊的精銳與否,很大程度上在於他們的戰意如何。涼州奉行的是自古以來的傳統,先鋒將勇猛,則軍士勇猛,因而軍中先鋒皆由猛將充任。
而朝廷的兵馬,如今則以兗州軍為尊。
兗州兵馬自曹操任兗州牧時便歷經連翻大戰,治軍之法也有其獨到之處。
相對於涼州軍中的人治,兗州軍則更加偏向法制。
他們不需要勇猛的先鋒將,只需要大將的腦袋足夠清醒。
曹操在兗州釋出的《步戰令》如今已傳遍所有朝廷兵馬,中雲:伍中有不進者,伍長殺之;伍長有不進者,什長殺之;什長有不進者,都伯殺之。
而兗州軍的作戰意志,便是由這衍伸而出。
因而在作戰時,最為整齊!
潼關,城南城北的戰事漸漸穩定,一架架雲梯搭在城頭,雙方屍首像下雨一般向關下墜落,但涼國守軍已經穩住局勢,任憑朝廷兵馬再悍勇,也無法登上城頭一步。
就連最危急的城南都被逼下山麓,城門外的撞城錘也被涼國守軍的火油燒燬,只能依靠雲梯向上攀爬。
華雄的眼睛時刻緊盯著下方的戰鬥,那兩個虛弱的身影的每一次撞擊,都令他老淚縱橫,心痛難忍。
他的兒子……回不來了。
在周圍作戰的涼**士越來越少,儘管他們的甲冑更堅固,他們的兵器更銳利。
但他們卻在城關下這片狹小的地區被漢軍圍追堵截,三五人一組,總有一杆鋒利的兵器透過甲片無法遮擋的地方鑽入身體,兇勇剽悍的涼國人一個接一個不甘地倒下,無神的灰敗眼睛最後看到的是敵人骯髒的腳跨過自己的身體,天空上盤選擇黑色與灰色的食腐鳥。
如果這場仗勝了,他們會依照涼國人的傳統被燒成灰燼,放入小木盒埋葬在彰山之下;若他們輸了……將會在這裡,被那些鳥類蠶食。
在一段時間後以另一種形式重新落在地上,沉寂在土裡。
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張文遠。
這種疼痛足以令最堅毅的男兒發出哀嚎,但他始終除了悶哼沒有其他聲音。
手中環刀,一次又一次地揮向那個敵對的男人。
到現在,他甚至都還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
“投降……不殺!”
這周圍已經沒有一個涼國人了,拖著手臂的張遼弓著身子站在當中,左右都是漢軍以長矛列出的陣線,將他們二人圍成一個圓環,華野喘著粗氣,眼睛死死地瞪著張遼……他的膝蓋被環刀砍傷,已經無力再支撐他的身體,可就算此時的華野已經跪在地上,他的雙手仍舊舉著那杆長矛。
他那顆驕傲的頭顱,從未垂下!
四周的漢軍舉著長矛呼喊道:“投降不殺!”……“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華野置若罔聞,那一杆槍矛仍舊指在張遼那個方向。
鮮血順著他的額頭向下流淌,臉上的血跡已經凝固,卻很快再度浸染。
時至此時,已經不僅僅是那些敵人,那些漢軍想讓華野投降了……張遼都不想親手殺掉一個這樣的敵人。
這個人用盡生命來闡釋天下,何為勇武?
這是真的絕境了,關外的涼國人已盡數被環刀劈倒,城上的守軍不再投鼠忌器,箭矢一波又一波地傾灑下來,漢軍兵馬夾裹著華野向東撤出一箭之地,但山呼投降不殺之音從未停止。
沒有人能想象,這樣的環境能給華野心中造成多大的眼裡。
這是大涼立國以來,第一次數俞五千的大隊兵馬被完整擊敗……這不是擊潰,戰至最後一卒。
擁有弓弩步騎的完整戰陣,就在這潼關之下,被漢軍完完整整地殺光了。
華野環顧左右,眼中沒有任何一個親近的臉孔,他的身體被近在咫尺的上百杆長矛環繞,隨著‘降者不殺’的吶喊,那些長矛一步一步地逼近。
他沒有退路了。
華雄在城頭上眼睜睜看著獨子戰敗,整支軍隊被蝗蟲般的敵軍圍追堵截,看一場撕心裂肺的困獸之鬥。
遠處的漢字大旗越來越近,帶來大隊人馬的行進之音。
華雄已不忍再看,他甚至會真的希望野兒現在投降了吧……降了吧。
“將軍!將軍!左馮翎裴太守來援,先頭軍士已抵達關西,請求開關!”
守城卒飛奔城上,華雄沒有回頭,只是要緊牙關命士卒開關,他的眼睛看著遠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