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書案上一幅畫,準備一肚子話要過來評題,見到也愕然,這是什麼?大圈套小圈,小圈上生一些道子,灑下幾個點子,直到下面梅花……
長平硬生生糊塗了,蘭枝告訴他,不無得瑟:“是澆花。”長平難得搔搔頭,陪上笑臉:“奴才沒看明白。”
鳳鸞一本正經不笑:“把這個明天給公子,他一看就知道,要是不知道,”少夫人擺一擺臉色:“他肯定心裡只想打仗。”
長平這一下子聽得明白,接過畫出來。外面還是晚霞,桂枝湊過來問:“是什麼要緊東西?”她手上黑漆鑲螺鈿茶盤子上端著鳳鸞的補品。長平板起臉:“當差去,什麼事都問。”桂枝雙手不得閒,在他腳上踹一下,扁起嘴不樂意:“晚上你一個人睡。”
“你讓我學公子,我還沒學全,怎麼能自己睡。”長平輕佻地附到桂枝耳邊告訴她,桂枝嬌嬌地再嘟嘟嘴,笑眯眯去送補品。
走出來,長平在郭樸書房裡封信,挑亮銀燭再寫一封:“少夫人說公子要看不明白,就是心裡只想打仗,沒有少夫人,奴才是沒看明白。”
少夫人的話意,其實是說公子如何看不懂,心裡沒有她。長平對這一點兒上,很是明白。
當晚顧氏和鳳鸞睡,教鳳鸞給小孩子做鞋子做衣服,鳳鸞沒功夫聽:“人家還要看帳本兒,”不理母親。
這樣過了幾天,長平再來回鳳鸞:“十一房裡鋪子又有便宜東西賣,卻不是從咱們家裡進的貨。”
送上兩塊布料,是上好的夏布。鳳鸞犯了難,把夏布放在面前,對著長平不加掩飾的嘆氣:“這是和我打擂臺呢?”
忠心的長平一直是忠心的,他欠欠身子:“少夫人只管吩咐奴才。”鳳鸞覺得又一陣反酸想吐,勉強壓一壓道:“請十一房裡大爺二爺來一趟。”
她帕子掩在口上,旁邊是唾盂又吐起來。顧氏丟下小孩子針指來照顧女兒,長平候著直到鳳鸞收拾乾淨,幫著出主意:“少夫人不能生氣,請老爺說一樣。”
鳳鸞搖搖頭,眸子裡的意思長平完全看得懂,鳳鸞也知道他能看得懂,手握著帕子輕聲道:“我要自己處置。”
長平不再說什麼,轉身往外面去。他身子筆直走向廊下,鳳鸞對母親嬌滴滴又是一聲幽怨:“樸哥。”
“樸哥樸哥的,這不是給你得力的人,”顧氏不一味哄女兒,對著她也有教訓:“你安生,樸哥才放心。你呀,安生吧。”
鳳鸞手撫著肚子嬌聲道:“我不舒服。”顧氏瞪女兒一眼:“不舒服就歪著,還見什麼人,逞強。”
一刻鐘後,十一房裡大爺和二爺過來。兩個人來到都氣昂昂,好似做下有理的事情,見親家在,見過禮來看鳳鸞。
這一看,兩個男人心裡震撼,少夫人面色憔悴,和自己妻子害喜時差不多。果然有了?郭有錚和郭有銘對看著,肩頭微降,這下子老實不少。
她身子以前不胖不瘦,現在看不出來顯懷,也讓猛張飛和四天王不敢造次。她這身子裡,可是郭家大房的獨苗苗。
樸哥在戰場上,稍有個閃失……,少夫人肚子裡是金貴東西。十一房裡兩個爺們從來不是安份人,可關鍵時候,還是有親戚情誼。少夫人肚子裡的孩子,可生不得氣。
原本想和鳳鸞胡扯幾句,現在話全飛光光。鳳鸞問他:“這是怎麼回事兒?”郭有錚掃顧氏一眼,顧氏知關竅,帶著丫頭們避出去。長平硬硬不肯走,郭有錚不敢攆他。
“正要來回少夫人,有一個客人,說認識手裡有私貨的,問我們兄弟要不要,”郭有錚在這裡停下,鳳鸞沉然地問:“他提到我了?”
郭有銘接上話:“提到了,問我們最近和少夫人是不是不痛快?我們可是說的沒有。”鳳鸞淡淡地問:“這個人是哪裡來的客人,叫什麼?”
“他姓趙,叫趙安甫。”郭有錚說出來,鳳鸞難免眯一下眼睛,看在郭氏兄弟眼裡,只當少夫人在關注。
長平和鳳鸞交換一個眼色,鳳鸞面容不改:“他還有多少?”郭有錚馬上喜歡了:“我說侄媳婦,樸哥不在家,你一個人當家,當叔叔的件件為你上心。這不是樸哥不在,你一個人哪裡操勞過來,你聽我說,這是不少的貨,你要親自去,我們不放心,不如我們去,”
鳳鸞舉起一隻手,自然威嚴起來,嗓音還是軟軟的:“我自己去,不過,”她清靈眸子微抬:“大爺,二爺,我要和你們打個賭!”
初夏雷聲此時響起來,轟隆隆並不在窗前,還在深空中。星星暗沉無光,房中燭光透出在星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