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直接打在她臉上。
她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花魁牡丹的姿色猶勝她三分,但她那雙生動的水眸漾著光彩,燦燦生輝,讓人不自覺地多瞧上兩眼。
尤其是她嘴角揚起的弧度,非常甜。
“你可別說你被本姑娘的美色迷住,才看得回不了神,那我可是會很傷神的,唯恐你中了我的美人咒而無法自拔。”蜜色臉龐浮著嬌美甜笑,一副甚感為難的困擾模樣。
“美人咒?”若非自小生活在嚴謹的環境中,曲天時大概會因為她的“大話”而諷笑出聲。
“你覺得我不夠風華絕代,傾國傾城嗎?至少見過我的人都會說一聲長得不錯,堪以編入美人譜。”她自我讚揚,毫不忸怩。
在孩子心性的杜春曉身上,絕對看不見大家閨秀的端莊和含蓄,自小被爹親忽略、孃親偏寵小妹的情況下,被奶孃帶大的她習慣跟下人們打成一片,自然養成她不同於一般閨閣千金的率性與直坦。
她心裡有什麼話就說什麼,比較不會藏心事,想做什麼就去做,也不怕旁人說長道短,爹孃的不在意反而讓她更懂得體恤人,不因出身高低而有貴賤之分。
“姑娘美與不美見仁見智,這裡非久留之地,請速速離去。”在他眼中,人的容貌如何並不重要,他看的是一個人的心。
“哇!聽你的腔調應該不是本地人,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裡?難道是貪圖美色而來?”她故意逗弄他,硬是扣了個“好色”之名給他。
人若不好色,豈會涉足花街柳巷,甘為低下的龜奴。
曲天時的眸子玻Я瞬'。“姑娘若是無事想找樂子,大可到茶樓聽人說書、彈琴去,勿在此處生事。”
若是讓人瞧見她在青樓門口逗留,肯定對她名節有損,日後難以匹配好人家。
“誰說我沒事了,你這人說起話來倒是文謅謅的,主事者用了你準是不划算,你拉攏客人的手法沒我高超。”起碼她曉得開門做生意圖的是個“利”字,趕起客人豈不是無利可圖。
“你不會想到這兒謀份差事吧?”他隨口一提,並未當真。
沒想到她竟然—
“是呀!我進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個不用費勁又舒服的閒差,小曲哥,你說我做什麼好呢?”她態度輕慢的靠近,一股軟膩的幽香鑽近他鼻間。
“你怎麼知道我叫小曲?”他倏地語氣轉冷,看她的眼神充滿防備。
當初他就是發現地方上有閨女失蹤事件,因此命令隨身護衛前往調查,誰知他竟一去不回,失去聯絡,他才與貼身太……小廝尾隨其後,查探究竟。
可是因太相信民風淳樸,少了防人之心,在半途中遇到一位臨盆婦人,他主僕倆上前詢問是否需要幫助,不意迎面而來是一陣令人頭暈目眩的迷魂香。
待他再清醒,人已在百花樓中,當時老鴇正跟一個背光的男子議價,他才得知自己在昏迷時遭人強按了手模簽下賣身契,而小廝則由於相貌一般,被棄原處。
“我聽見那個虎背熊腰的虎哥喊你小曲,瞧你這俊俏的模樣,讓人想忽視都很難吶。”她忍不住想摸摸他麵皮,看看是不是滑不溜丟。
杜春曉並非存心輕薄,只是對膚白者很感到興趣,她一身蜜色肌膚打從孃胎就帶來,抹再多的香粉凝膏也難有欺霜賽雪的白皙色澤。
一白遮三醜,眾所皆知,沒有幾可透光的雪嫩肌膚,再美的絕色佳人也失色三分。
“姑娘,請自重,煙花之地是非人往來,你好手好腳,自有謀生能力,不該白布染黑,壞了美好未來。”人生在世,但求一生清白。
她似乎跟他槓上了,搬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歪理跟他辯論。“我才貌雙全,不偷不搶,賣藝維生,這也是自食其力呀!
“小曲哥,莫非你也嫌棄樓裡的姐姐妹妹,瞧不起她們為了生活而提壺賣笑、出賣尊嚴換取溫飽,那你就太自命清高了,你有床睡、有飯吃,靠的全是花娘們陪客人喝酒換來的。”
“兩者不可相提並論……”他有些詞拙,辯不過她的伶牙俐齒。
不論是點頭或搖頭,他都屈於劣勢,對於她的聰慧反應,他是既佩服又懊惱,這樣靈敏巧黠的姑娘竟自甘墮落,以風塵為家猶然自得。
“哪裡不一樣了?要不是日子過不下去,誰甘願賣身入青樓?不過說來都是當今皇上的不是,要是他多有些作為,充實國庫,致力民生,百姓們豐衣足食,又怎會有典妻賣女的事來?”怪來怪去還是上位者沒做好,才會衍生出無數的弊端。
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