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扶他,道:
“小公子不必如此,男兒膝下有黃金,你且起來,慢慢說話!”
“若師傅不肯收我,我便在這門外,長跪不起!”那小正太,不,那王恆掙扎著,他雖是個半大孩子,卻頗有些蠻力,我如何拖得動!也只好放手由著他。
“北極書院群英薈萃,小公子有幸得列謝山長門牆,以公子天資,想必前途不可限量。”我頓了一下,然後勸道:“在下不過一介小吏,怎可收公子為徒?莫誤了公子的大好前程才是!公子回去吧!”
“師傅走後,仵作對我說,我爹冤死得以查明,全靠著師傅您神通。除了師傅,又有誰能幫我,為我爹報仇?若不能為我爹報仇,我如何有臉面做我爹的兒子,做王氏的子孫!”他向我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師傅,請您成全。”
我渾身發冷,這個王恆和我太像了。因為父母的死,我放棄了中醫這個志願,選擇了法醫專業。只是在我那個年代,法醫是受人尊敬的專業人士,而在這個時代,則是不上臺面的驚悚勾當。
以他的性格,真的能夠堅持下來嗎?
“你怎麼能如此篤定?”我壓下心中的疑問,繼續問道。
“即使師傅做不到,只要我學得師傅的本事,總有翻出那人的一天。”他抬起頭看著我,眼中是最堅決的執念和倔強。
我嘆了口氣,如果我點頭,這個天性純孝的少年,他的人生至此就會轉彎吧。或者說,從他的父親被害的那一刻,他的命運已經不可逆轉。
“小公子,你至純至孝,鳳君不勝感佩。只是拜師之事,事關重大,令堂王夫人如何說?”我抓了個藉口,中國古人講究父母在不遠游,如果他真的要和我走,那麼他母親的態度,肯定至關重要。
“臨來之前,母親寫過一封書信,命我轉交給師傅。”
“小公子,你還是先起來吧!”我一邊接過信,一邊繼續勸說。那王恆瞄了我一眼,表情帶著少年人特有的乖覺和狡猾,說道:
“我爹在世曾教導我,男兒當跪天地君親師,您是師傅,我自然當跪著。若您喚徒弟起來,徒弟莫敢不從。”
作者有話要說:翻臉了翻臉了,有愛的翻臉~~
不要bw我啊,我有點感冒前兆,心情灰暗ing,千萬不要bw我~~
引駕行
這小子竟然和我耍這樣的心機!我再不搭理他,直接開啟了她母親的來信,那信上情辭懇切,竟是希望我收下王恆為徒。我心下有些惻然,在這個社會里,百姓、甚至底層的官吏,其實都只是上位者手中的棋子。一將功成萬骨枯,便是在和平年代,何嘗不是暗潮洶湧。在絕對的權力面前,個人的力量實在太渺小。
現在想來,我還是太天真,以為單憑一己之力,便能為鳳家昭雪,報答鳳兮姐姐的指引之恩。卻忘記了,這個時代並不是二十一世紀的法治時代,我的命,鳳兮姐姐的命,乃至鳳大人的命,在某些人眼中,不過是螻蟻而已。
罷了,我也只有盡力一試,若能成功自然是好的,若真的不能如願,莫不如將身邊所有變賣了,從此隱姓埋名,江海餘生,再不問這是是非非。
只是這不屈不撓的小正太,我就要對不起他了。
“你若要拜師,倒也無不可。”我看他喜上眉梢的樣子,馬上潑一瓢冷水:“只是你想學這洗冤之術,便先過我這關。你隨我來。”
從謝府下人那裡,我借了一把鐵鍬給他,引著他向那日停屍之所的背陰處走去。摸了一把泥土,我指著那位置道:“從這裡挖下去。”
那小正太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便聽話地挖了下去。不過三兩下,鐵鍬一揚,目標物便落在了地上。
小正太臉色一白,握著木柄的手哆嗦了一下,正要再下一鏟,我便直接叫停。這正太的心理承受能力我是見識過的,比一般大人還強些。雖然性子還有些毛躁,但如果是在現代社會,只要稍微打磨一下,絕對是法醫的好苗子。
“糊塗,若此刻地下是屍身,你這一鍬下去,一應證據,想必都為你所毀。”我毫不客氣的訓斥:“將這坑裡所有的鼠屍一一找出,分別標記裝袋。為人洗冤絕非易事,常須與屍身為伍,甚至要為腐屍開膛破肚。今日,便以這鼠屍為題,你若能為它們一一開膛亦不嘔吐,我便收了你。若你不能,便安心回府上,明日便去書院拜師,從此絕了這份心思。”
給已經有些屍變的鼠屍開膛破肚,我也曾做過這樣的功課。我那個時候是在夏天,如今他是在冬天,已經比我條件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