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將棺木停在院內,進入正房分賓主落座。王大人的兒子便走到了我們面前,普
通一聲跪倒在地,抬頭說道:
“殿下,鳳大人,先父一生為國不曾有半分懈怠,他究竟緣何身故,請兩位大人為先父做主!”他的眼睛中跳躍著兩簇火苗,尚在變聲的“公鴨嗓”更增添了悲情的色彩,翕動的鼻翼,抿緊的嘴唇,無不透露出內心的激動。
“鳳卿昨日已勘驗完畢,令尊王大人並非故於風症,而是中毒而亡。”許是見我閉口不言,睿王先開了口。
“中毒?”那正太睜大了眼睛,徑直看向我,繼續追問道:“鳳大人,那您可知道我爹他所中何毒,又為何中毒?到底是誰害死了我爹!”
“令尊所中之毒為鉤吻,民間常以斷腸草呼之。”我並沒有詳細的向他解釋試驗的經過,只是簡單說了關於鉤吻的毒性以及中毒表徵。畢竟中國的傳統觀念死者為尊,他絕對不會想知道我對他的父親做了些什麼。
“如此說來,先夫是為人所害嗎?”一直沒有說話的王夫人在聽完我的話之後,臉色慘白地問道:〃那日裡所見的鐵釘——〃
“那鐵釘是有人在尊夫死後放入,並非致死之因。”
“府上僕從王忠是為人殺死,又偽裝成自盡而亡。若以此推論,尊夫王大人之死,確有可議之處。”睿王的說法比我更有所保留。
那同我們一起來的知縣更是機靈,說道:“不過一日,殿下與鳳大人便能查清了王兵曹大人身故之因,大人之能,下官歎為觀止。夫人和公子先請節哀,王兵曹大人畢竟駕鶴已遠,如今再查此案,必要一番周折。不過以殿下與鳳大人之能,洗冤想必指日可待。”
“時京口縣馮大人與王兵曹有同鄉同年之誼,便將此案別推於京口縣尉。於此事上,京口縣確有失職之處。本王已奪去其功名,回到揚州行轅中再行處斷。”
我端起僕從送上的茶盞,腦中還是昏昏沉沉的,正需要提神。這口茶才入口中,我便一個機靈,我昨天忘記了的,正是這個!
“王夫人,這茶也是六味,為何與王大人日常所用的六味不同?”我追問道。
“先夫厭惡百合之味,是以日常所用的六味,都是以山楂替去百合,與市井所販自是不同。如今先夫已去,家中的六味便都是從市上購得,粗鄙之處,還請大人見諒。”王夫人微微欠身,解釋道。
“尊夫這飲茶的習慣,除家人之外,還有何人知曉?”我將茶碗放下,繼續追問。
“這六味茶都是家中自用的,難登大雅之堂。先夫在世之時,都另備好茶待客。只有知近好友,方知先夫好飲六味,知曉先夫喝六味不用百合的更是寥寥。”
〃我爹為人謀害,是否和這茶有關?〃那小正太察覺到不對,馬上問我。
我並不知道這個時代六味茶的配方,原以為山楂便是這茶中一味,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曲折。那個送有毒之茶的人,就是那知道他飲茶習慣中的寥寥數人之一,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明知道自己情況危殆,王兵曹卻仍然不加提放的喝了對方送來的茶葉,因為他絕對想不到,這位被他因為知交的朋友,竟然會暗藏殺心。
我強自安奈住心中的興奮之情,如果真的如我所想,這殺人兇嫌,便非此人莫屬了。但是那此人前前後後的種種作為,又該如何解釋?最重要的是,雖然手段解釋得通,可他殺王兵曹的動機,卻無法解釋的通。
而且如果真的要定此人之罪,我還有些事情要double check。
昨天驗屍過程中所有的情形漸漸在我腦海中回流,許多疑惑點也慢慢撥雲見日,只是——我調轉視線看向睿王,我現在倒是不確定,他是不是已經知道兇手的身份,不肯說出來,不過是因為他心中另有盤算。
“大人!”小正太的聲音將我從沉思中抽離出來,他的眼睛已不復昨天的清澄明亮,全是血絲,那憤恨與不甘幾乎要溢位眼眶。他大聲嘶吼,處於變聲期的男聲好似砂紙,在心上反覆打磨,更顯淒厲:
“他害了我爹,我就算死,也要殺了他!”
如果告訴他,也許他真的會不顧一切吧。何況要指控我心中懷疑的那個人,我還缺乏決定性的證據,我不想放過一個壞人,但是更不願冤枉任何一個無辜的人。
“公子聽到睿王適才所言,令尊大人被殺一案勘驗已畢,但真兇為誰仍在查探之中。不忘父仇,是為至孝。然如今令尊大人緣何身故尚未查清,公子便貿然復仇,若有錯殺,豈不是親痛仇快?何況睿王殿下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