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給了玄宗,結果一調查,果然有貓膩。不僅吏部侍郎被貶官,作為吏部尚書的李林甫也很失面子。可以說,安祿山是敗壞了一次“潛規則”。我們當然不能理解為是安祿山有正義感。實際上,他不惜站在文官集團的對立面,實在是向玄宗表達一個政治姿態:他唯一忠心的是皇帝陛下,自宰相李林甫以下的官員,他都不憚冒犯!
安祿山在長安待了整整一年,也做足了一年的功課。天寶三年(744),他離開長安的時候,玄宗下令讓文武百官都去送行。雖然,這時候安祿山已經被任命兼領了范陽(幽州即范陽郡)節度使。但這樣的高階榮寵,完全不應該是一個地方將領相配的。
玄宗的這個姿態說明,安祿山在他的心目中,已經遠遠不只是一個地方節度使,而是一個社稷重臣了。史書上說“由是祿山之寵益固不搖矣”。顯然,朝廷百官也都已經認定了這樣一個事實:皇帝現在對安祿山有足夠的充分的信任。
皇帝的恩寵遠沒有到頭,天寶六載(747),安祿山兼了御史大夫一職;三年之後,賜爵東平郡王,將帥封郡王,這在唐代是頭一回;又下令給他修建豪華的住宅和別墅;到天寶十載(751),再兼領河東節度使的時候,安祿山的寵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最好的txt下載網
六、一路狂飆的安祿山(2)
而與之相對照的則是,安祿山的軍功並不是那麼顯眼。雖有些小斬獲,但一直沒有突破性的戰績。甚至在天寶十一載(752)安祿山親自出徵契丹,還吃了一個大敗仗,他自己都差點當了俘虜。而次年的復仇行動也不了了之。如果我們還要拿西北方向的名將哥舒翰、高仙芝們耀眼的赫赫戰功來比較一下的話,安祿山應當會更加羞愧的。
但是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個“詭異”的現象:一方面是安祿山星星點點、拿不出手的戰績,一方面則是唐玄宗如火如荼、無人可及的恩寵。這顯然不合情理,但這一切又都是活生生的現實。那麼,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這是因為玄宗已經把他視為一顆重要的政治棋子,一個社稷重臣,而不單單是個普通將領。所以,戰功已經不是首要的問題,甚至不是問題。唐玄宗用他的首先不是軍事才能,而更多的是政治才能和政治資源。
天寶時代的唐玄宗,固然還有些開拓的野心,但已經比較怠政,他更希望能夠垂拱而治,而不是事必躬親。
如果說這時候,玄宗在文的方面有了李林甫,那麼武的方面,則想倚重安祿山。李林甫其實是個小心謹慎、忠心有加的人,玄宗雖然比較放心他做宰相,但畢竟還需要有個力量平衡,而安祿山則是他認為的最佳人選——安祿山的作用不在邊疆,而在於廟堂。
李林甫在內,安祿山在外;李林甫是文官,安祿山是武將。此外,李隆基以為安祿山有足夠的忠心,也有足夠的政治才能。這是政治平衡。
很多人對天寶三年到天寶十年安祿山身兼三鎮,大唐的東部,甚至北部的一大部分軍事勢力,都控制在安祿山手裡這個異常現象,都從軍事的角度來解釋,認為當時的軍事需要大軍團的聯合作戰,所以兼領不同節度使正是戰爭發展的需要。這個解釋,固然是對的。但是,如果從政治角度來理解,則更有說服力。
天寶時期,大唐帝國的軍事力量已經出現了一種失衡狀態,邊軍已經遠遠超過了中央直接掌控的軍隊,所謂強枝弱幹。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狀態,有經驗的政治家不可能不產生警惕。玄宗肯定也認識到了這個問題的潛在威脅。但是要徹底扭轉,似乎很困難,可能玄宗也是過分迷信自己的權威,他沒有徹底改革,而是採取了一個搞平衡的策略來對應。
當時最強的邊軍可以大致分為兩大集團——西北系和東北系。西北系以朔方節度使為中心,東北則以幽州節度使為中心。除了安祿山佔據了幽州等三鎮外,西北系的節度使如王忠嗣、哥舒翰、安思順、高仙芝等名將,都與安祿山關係不佳,尤其是哥舒翰,兩人的矛盾是公開化的。據說有次宴會中,安祿山想和哥舒翰拉近關係,結果反而造成了誤解,雙方矛盾惡化。當時,高力士是親見其過程的,而且他有意無意地造就了矛盾的不可化解。高力士的行為,很顯然是代表了玄宗的意思。
玄宗用關係惡劣的將領來掌握不同的邊軍,顯然是一種政治上的平衡政策。萬一有一方造反,另外一方肯定會反對。這樣一來,造反成功的機會大大減少,那有誰敢去冒險?實際上,這個政策在後來確實起到了作用。肅宗平定安史之亂,主要就是依靠朔方軍等西北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