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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大毛巾,溫水。嚴維說:“不,不,換個人。她上次差點把我弄廢了。”醫生想了一會,被單一掀,脫了病患的褲子,露出兩條瘦腿,戴上塑膠手套,開始察看他的命根。用麼指和食指拎起來仔細看了一會,包皮被毛巾擦破了個口子。

崔東把手套取下來,開始找消毒的碘酒。醫院裡刺鼻的酒精味,聞久了還有點香。嚴維連上藥都不老實。

“鬱林呢。”

“院方已經通知了鬱先生這個好訊息,現在估計已經坐上了加拿大返華的航班。”

嚴維噗嗤笑了一下,“鬱林?他?”他的腦袋陷在白色的病床裡,“那小子單車都是我借他的,哪來的錢,大叔你說笑。”

崔東崔醫生沉默了一會,把手放在嚴維長滿軟毛的腦袋上。病患還以為自己剛剛成年,但那已經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2

22個小時後。

一輛賓士S500停在空閒的車位上,看上去作了不錯的保養。鬱林在駕駛座上坐了一會,鬆了鬆領帶,似乎有些呼吸不順。副駕座的嚴惜揹著他的雙肩包,裡面是幾本份量十足的鋼琴譜,比他先一步開啟車門。崔醫生站在醫院主樓的臺階頂端,靠著水泥柱輕輕鼓掌。

鬱林下了車,連發尾都細心修剪的男人,看上去寡言冷漠。大熱天穿著西裝三件套,汗腺卻似乎並不發達。隨時能坐上會議廳的圓桌的裝束,和嚴惜的襯衣牛仔褲有些區別。

“乘中間電梯上六樓左轉,611病房。”

鬱林說:“我知道。”

崔東摸了摸鼻子,“太久沒來,我怕你忘了。”

那兩個人從臺階走上來,一前一後,自動感應的玻璃門向兩側滑開,崔東看了眼嚴惜,那是個該去唱詩班彈豎琴的漂亮孩子。“鬱先生,今天就急著帶他上去,有些操之過急了吧。”

鬱林的步子緩了下來,頓了頓,“在大廳等我。”他摸了摸嚴惜的頭,進了專用電梯,左上方的攝像頭安靜的掛著,可它們確實在運作,投射在中端顯示器上的影像,會有人觀看,分析,再刪除。切割完美的鏡面,貼在四壁,擦得光亮的黑色大理石地板,足以讓任何人無所遁形。

走出電梯,左轉。醫院翻修過後,用上了新的手把,木門。白色的走廊,下半壁牆漆成淡綠,有迴音。擰開門把,嚴維躺在病床上,帶著氧氣罩。他想把氧氣罩摘了,被鬱林制止了。“帶著罩子說不清楚。”嚴維說,聲音悶聲悶氣的,呼吸讓半透明的氧氣罩蒙了層白霧,“你看起來像是鬱林的叔叔。”

他說著,挑著半邊眉毛。明明已經成了個蒼白消瘦的男人,還在用這樣桀驁的語氣。

叔叔嗎。

“我不是。”他說著,在窗邊坐下,那裡放著小茶几,座椅,男人雙手交叉著,似乎在斟酌最委婉的說辭。

嚴維盯著他,過了好一會,突然展顏笑了。“小林子。”

男人沉默著,太陽穴隱隱作痛,咖啡般苦味在唇齒間四溢。鬱林勉強笑了笑,“啊,是我。”

嚴維笑得眉眼彎彎,還是一點點挪動右手,把氧氣罩挪開了一些。“坐過來啊。”他拍著身邊的被褥。

鬱林把西裝外套脫下,放在椅背上,這個人從過去就很安靜,但現在似乎又有些不同,像是風,無聲無息的撲過來,撞翻,捲走,攪亂,連根拔起。端正的五官,眉毛細長,薄嘴唇,眼神沉默而銳利,注視的時候能讓人喘不過氣,襯衣釦子每一顆都扣的嚴嚴實實的,禁慾派的作風。

“坐過來啊。”嚴維看著慢慢靠近病床的鬱林,“你太高了,我看不到。”男人蹲下身子,嚴維的手從有些寬大的條紋病號服伸出來,慢慢摸著他的臉,還有漆黑的短髮。嚴維咧嘴笑著,“看到我,你一定高興死了吧。”

鬱林沉默著,嚴惜的影子從探視窗上晃過。他眉毛又皺緊了幾分,站起身來,把嚴維的手小心的塞回被單下。“小林子。”嚴維提高了聲音,不悅的大叫起來。

“唔。”男人模糊應了一句,心不在焉的語氣。嚴維又笑起來:“傻瓜,害羞什麼,你不想我嗎。”

“維維。”鬱林嘆了口氣,叫出這兩個字,不但陌生,還像脖子上掛了一道千斤重的枷。“好好休息。”他有些敷衍的拍了拍嚴維的頭髮。

“你不怎麼粘我了。”嚴維在他背後抱怨著。

鬱林拿起外套,走出病房,和等在門外的嚴惜對視了一眼。崔東把病歷夾在腋下,微笑了一下,“睡美人醒過來就不可愛了,對不對。”

崔東感受到那凜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