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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視線,聳了聳肩膀。嚴惜走過去,輕聲說:“對不起。”

鬱林伸手握住他的手,用了些力氣。

3

嚴維從高中時就是個不可思議的人。特長是擠公共汽車。

出門步行15分鐘,就能看見公共汽車站。站臺上二三十人,看見車子總是一窩蜂的擠上去,壯的撞人,瘦的被撞,上了車的鼻青臉腫,上不了的滿眼金星。慶嶺中學的孩子都是痞子,擠車都有絕活,該如何側著身子往前鑽,上了車要如何搶座位,有講究。

嚴維更特別些,他每次遠遠瞧見汽車,車沒停穩就跳上去,死死扒著車門。門一開,後面的人往前擠,就把他先擠進去了。鬱林第一次看見嚴維的時候,他正扒住車門,沒二兩肉的身子隨著車身的顛簸左搖右擺。那次站臺上站了四十多個爺們,嚴維第一個上車的,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鬱林最後一個上,幾乎沒個站腳的地方,來來回回的被車門夾。

嚴維總說:“開學做新生致詞的那人是個孬種。”

就算後來熟了,一去飯堂,小吃店,收發室,買票打飯,搬書領信,所有要排隊的地方,嚴維就說:“小林子,你坐,你看包,排隊你不行。”嚴維能擠在最前面,打兩個人的飯,還能搶著糖醋魚。

他長的好,掌勺的原意往飯裡澆湯汁,鬱林不行。那時候爺們輩的不知道什麼是深沉流,沒人看的慣。長的再精神,一酷了,學習好是書呆子,不好的是神經病。女生不一樣,聚在一起時專挑酷的說,可等見了面了,一個比一個不屑一顧。

鬱林就一直跟著嚴維混。他們高一一個班,到了冬天,嚴維把他所有的短袖長袖都穿在身上,再罩校服外套,不冷了,鬱林有件呢子大衣,穿外套外面,有時候裡面還會加件V領的薄毛衣。

第一次看見嚴維哭的時候,也是在這個冬天。那天是鬱林打的飯,飯上還擱著兩個熱騰騰的包子。嚴維一口沒吃,鬧得臉紅脖子粗,腮幫子一鼓一鼓的。鬱林不會勸人,在旁邊陪著,看見他哭的直打嗝,還幫他拍背,順氣。

嚴維好久才憋出一句。“我難受到姥姥家了。”

過了會,“鄧爺爺昨天死了。”

那是97年的2月,離香港迴歸還有不到五個月。

嚴維喜歡給鬱林起外號,心情好了叫小林子,心情不好了叫鬱木木。前者是閹貨,後者是蠢貨。那個時候的鬱林很還縱容,他叫嚴維為嚴維,直到某個暑假的某個鐵架床上,他叫了還在抵抗的嚴維一聲維維。

床單上全是汗,皺巴巴的,出了點血。“你真狠。”嚴維咬牙切齒的。

高二分文理,理科總共才兩個班,二班是理科快班,三班是理科慢班,一條走廊,各佔兩個頭。所以每次誰要找誰了,得從一頭奔另一頭。鬱林那班總共才養十幾個人,尖子生,上課像開會,不像三班總鬧哄哄。

嚴維有次在晚自習用酒精燈烤香腸,烤脆了,拿牙籤串了,從二班後門溜進去。“小林子,試我的手藝。”看鬱林吃完了,又問:“下次還想吃什麼。”

鬱林說:“湯圓。”

嚴維第二天上學背了個小鍋。架著鍋,放著水,煮著湯圓。旁邊人問:“這能熟嗎。”

一鍋湯圓,兩人分了。嚴維好好的,鬱林拉肚子。

4

這些也都是過去的事了。

嚴維進行復健的時候,有些囉嗦,可還算是個很配合的病患。復健師一手握住他的關節近端,另一手握著手掌,緩慢地活動關節,直到引起疼痛時為止,每天要重複三四次,時間由短至長。期間鬱林也來看過幾次,隔著玻璃,沒進去。

後來嚴維要自己一個人折騰。抬手、抬腳、大小關節屈伸轉動,逐漸起坐、站立、行走、下蹲,如果完成的好,還要額外配合拉繩、提物。嚴維總跟復健師嘮嗑:“我真倒黴啊背到姥姥家去了。”

復健師話不多,針針見血。“你不算倒黴的。知道我們醫院最小的手術是什麼嗎?”

嚴維眨眨眼睛。“割雙眼皮?”

復健師噗嗤笑了。“是膽囊炎的

,前年有個人做這個,結果麻醉失誤,也成植物人了。”她擰開自己的保溫杯,喝了口茶提神。“人命也就是這玩意。生啊,死啊,一個念頭的事情,指不定哪天就輪到誰了。聽過金聖嘆嗎,點評水滸的那人,臨上法場時自己害怕,想早死早解脫,就和前面的犯人調換了位置,結果他的頭剛砍下來,皇帝的赦令就到了。”

她說著,看看了表,“耽擱了5分鐘。把啞鈴抬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