溢位了淡淡的茶香。
“這是……哪裡?”
桑娘怯怯的開了口。心下惦記尤在黃泉路上的玄天青。汴滄月聞言抬起了眼角看她一眼:“地府。”
桑娘咬住下唇,寬大的袍袖裡互攪著手指。若是生意上有什麼問題,家裡出了什麼事情,她總是可以輕而易舉,穩穩當當的解決。可是和玄天青,汴滄月他們在一起。遇到的這些事真真讓她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凡人,那麼的無能為力:“你為何要帶我來此?”
茶壺嘴上繚起了輕煙,水開了。汴滄月滿條斯里的在小瓷杯裡盛上了茶,抬頭看了看兩生樹:“到底是陰間死氣濃重,又多腐屍滋養,這不過才一年的時間,竟然就長的這般高大了。”汴滄月說著平靜的回過了頭:“此處乃是地府的蛟院。是上古時期,地府的鬼差們為了控制屍盆裡的屍變,用天神共公斷掉的長矛柄打造而成。天神的長矛本是一條完整的蛟,與赤尢的大戰中折為兩半失了蛟頭,蛟身雖然龍性尤存,天長日久,也架不住屍氣的浸染。”汴滄月的視線落在院子暗青色凹凸不平的牆面上:“幸而得有碧落化為兩生樹。鬼差們便將這兩生樹種在了這蛟院中央,與蛟身一起鎮住了上古時期便積存的龐大屍氣。黃泉路兩旁的立壁,也是屍氣的一種。不過是上萬年來,冤死的人們化作的,積怨以深,而今已是無法消除。”
聽他說到黃泉路,桑娘心裡的擔心更甚:“汴公子,桑娘斗膽問一句,為何要丟下天青一人?”
汴滄月靜靜的看著桑娘。良久方才錯開了眼神,端起依然冒著熱氣的茶一飲而盡:“苦盡甘來。好茶。”
“桑娘。玄天青無論何時總是將你帶在身邊,你不覺得奇怪麼?”
汴滄月放下茶杯抬起頭。桑孃的心裡一跳。隱隱覺得有什麼恐怖的東西,然而她卻不願意去深想。是啊。由打一開始,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情況,他總是將自己帶在身邊。即使是與妖怪正面交鋒,自己也多是在他的懷裡。然而對他來說,自己說到底不過是個累贅罷了。若是沒有她,他的行動不是應該更加自若才是?!
桑孃的臉色變得蒼白。然而神情間竟然有些倨傲:“汴公子。夫家一直將桑娘帶在身邊,自然是為了得保桑娘安全。”
汴滄月怔了良久,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長身而起,轉身進了屋子。一時間院子裡獨餘下桑娘一人。四周圍死一樣的寂靜。這個地方天空是永遠的黑暗,也分辨不清來到這裡到底過了多久。
沒有風。桌上茶杯的熱氣繚繚的往上升著,越發的顯得時間過的緩慢。桑娘正自焦急間汴滄月又從屋子裡折返了出來。他的神色間有些憔悴,別開眼不看桑娘走到她的身邊:“如此,我帶你回到他的身邊便是了。”
桑娘尚未來的及回答,汴滄月已經搭住了她的手腕。又是那樣彷彿突然被壓進極深的水底的那種感覺,緊跟著身子一輕,眼前火光滔天,但見已經回到了黃泉路上。天上黑雲翻湧,下面夜叉正高舉著鐵黑色的三叉戟,向著被枯手縛在立壁上,渾身騰著青白色狐火的玄天青狠狠刺去。
“不要!”桑孃的瞳孔瞬間收縮,抑制不住的大喊。那邊玄天青聞聲猛然抬頭,右手掌間寒光一閃,冰魄血刃破掌而出,亢的一聲硬生生架住了夜叉的三叉戟。狐火燎天。空氣也被這樣灼熱的熱氣所扭曲。枯手被狐火燎為了青煙,立壁湧動著被狐火造成的熱浪喧騰起來,一波一波的湧開去。夜叉中間的腦袋仰天長嘯一聲,左右二頭隨著長嘯同時低頭,向著玄天青張口便噴出一股紫色的火焰。夜叉餘下的七個手臂同時拔出各種不同的兵器,向著玄天青招呼而來。
玄天青不慌不忙,腳下微點,但見一團青白色的火焰帶著長長的焰尾直衝向天空,讓夜叉襲了個空。半空中一個迴轉,又向夜叉當頭俯衝狠劈而下。
“隨我來。”
汴滄月話音未落身子已如閃電一般射了出去,直取夜叉身後垂著頭面無表情的黑東生。玄天青襲向夜叉的勢子於是一轉,在夜叉的頭頂點了一腳,撲向汴滄月已經展開的血色光罩中。
耳邊夜叉的怒吼彷彿猶存。血色光芒閃過,四人卻又回到了蛟院。玄天青腳剛落地便斜地裡就勢一拔,冰魄血刃閃過一道寒光,向著汴滄月刺去。汴滄月放開了桑娘與黑東生的魂魄,飛身後退,玄天青一擊落空。桑娘便奔了過去撲進他的懷裡。汴滄月輕飄飄落了地靜靜的看著二人。
“若是無事,儘早回到陽間的好。”汴滄月開了口,視線掃過桑娘,有些自嘲的笑笑:“玄兄,桑娘對你情深意重,汴某枉做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