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有確實訊息來了!”
果然,話剛完,松江老大就已到達,帶來了令人安慰的訊息,李小毛只是被孫祥太軟禁著,預備秘密帶回嘉興。
“這是為啥?”小張問說。
“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就說吧!”松江老大慢吞吞地答道,“孫老大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杭嘉湖一帶水路碼頭,眼看都要光復了,他要重整他這一幫,還有番事業要做。整幫先要整幫規,有李小毛這件事在,他做當家的,話就說不響了。所以,拿他帶回嘉興,想‘借人頭’,立個榜樣。”
“老大,”不等他話完,小張便搶著說。“你總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吧!”
一向聰明機警,說話行事都很漂亮的小張,這句話卻說得不甚高明,不但松江老大無以為答,連旁人都覺得要勸解都無從插手。
始終默默無言的朱大器,到這時候開口了,“小張,你不要著急,只要人活著,包在我身上,保住李小毛一條性命。”
他說,“這件事,松江老大很為難。說實話,就現在這個樣子,能把底細摸出來,你如果是李小毛的朋友,亦就應該很見松江老大的情了。”
光棍一點就透。小張也發覺到自己剛才那句話說得“不上路”,隨即笑嘻嘻地兜頭一揖:“松江老大,太熟了!我說話欠檢點,你千萬不要擺在心中!”
“言重,言重。不必再提這個了。”松江老大搖著手說:“倒是小叔叔,你有啥錦囊妙計,趁早吩咐下來,我們心裡好有個數。”
“等下我一個人唱獨腳戲,你們就當完全不知道這回事。
倘或孫老大問到,你們儘管‘裝胡羊’。不要緊,越裝得沒事越好。“
各人都將他的話體味了一下,雖有莫測高深之感,但莫不是這樣在想:不管它!聽他的話沒有錯!
***上燈時分,孫祥太到了,容光煥發,笑容滿面,看上去是心情很舒暢的樣子。
客廳中掛起明晃晃的一盞打氣煤油燈,照得裡外通明,燈下設筵,乾溼果盤,早已擺好。主客一到就開席,孫祥太首座,其次是松江老大,再次是劉不才,孫子卿半主半客,末座相陪。朱姑奶奶起先不肯入席,後來是孫祥太說了句:“莫非朱姑奶奶真的當我客人看待?”她才坐在她丈夫肩下,幫著安席斟酒,做她“小叔叔”的女主人。
酒過三巡,廚子戴頂紅櫻帽來上魚翅,朱大器便捧酒向上相敬,“孫老大、松江老大,這杯酒專敬兩位。”他說,“自己人不用客套,老實央告,有件大事,非兩位老哥點頭,我不敢做。”
聽得這話,孫祥太笑容頓斂,是極其鄭重的臉色:“朱先生,你請吩咐!只要做得到,我孫某人不是半吊子。”
“多謝,先乾為敬。”朱大器一仰脖子,將酒乾掉。
孫祥太跟松江老大對看了一眼,亦都很爽快地幹了酒,然後,孫祥太開言相問:“是怎樣一樁大事?”
“杭州眼看要克復了。我是從杭州被圍以後逃出來的;老百姓盼望的事,我最清楚。真正叫‘世上無如吃飯難’!盼望的是糧食。我想運一大批米到杭州城外,等官軍克復,這批米從上海運過去,全靠兩位老哥保我的鏢。”
“我道啥為難的事。這個,一句話!不過,朱先生,”孫祥太很關切地說,“現在‘白糧’來路不暢,你籌劃好了沒有?”
“籌劃好了!一萬石。”朱大器若無其事地說,“多虧大豐老闆娘幫我的忙。”
“大豐!”孫祥太將眼睜得好大,楞住了。
“是的!大豐。”朱大器若無其事地說。孫祥太想了一下,突然問道:“朱先生,你跟大豐的老闆娘有交情?”
朱大器還不曾答話,七姑奶奶先笑了起來,“啊呀,孫大哥,你這句話說錯了!應該罰酒。啥叫啥跟大豐的老闆娘有交情?”
一經點破,孫祥太才知急不擇言,當然,這也不過開玩笑的話,他便笑笑答道:“我罰酒,我罰酒!”說著幹了一杯。
經朱姑奶奶這樣一穿插,孫祥太不再是那樣面色凝重,而朱大器也就更容易說話了,“提到這一層,孫老大,我又要敬你一杯,打你的招呼。來,”他舉杯說道:“請!”
這下,孫祥太不肯輕易接受了,不過話仍舊說得很漂亮:“不敢當!朱先生有話,盡請吩咐!”
見此光景,大家都有些替朱大器擔心,因為孫祥太的態度有所保留,如果朱大器是替李小毛說情,未見得一杯酒,一個招呼就能了事。
可是朱大器本人智珠在握,毫不在乎,從從容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