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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中的蘆葦,壓彎了,又挺了起來。

後來,幾乎所有的母親都知道,預產期並不是從精子遇到卵子的那一刻算起,而是從最後一次月經開始算起。這是產科醫生告訴我們的——妊娠整整40周時間,是從女人最後一次月經的第一天開始算起。知道這個日子很重要,也很實用。你很快就能預測出自己生產的日子:從最後來月經的日子減去3個月,再加上7天。

也就是說,新生命的誕生日期,早在男歡女愛之前就已經開始計算了。也就是說,雖然現在我在流血,可是,一個叫“丁丁”的孩子已經被計算進了我的生命裡。我和丁丁已經有了一個約會,只不過,我們兩個還都不知道!這個約會的時間是整整40周。是我和丁丁只能上演一次的獨幕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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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 你的身體是碎的(2)

我們將過上一種完全非常態的生活。那個時候,我還無法想象自己到了40周時的樣子。如果我能夠提前看到的話,我一定沒有勇氣去迎接那個未來的日子。盲目地開始,對於一個即將懷孕的女人,也許是一件幸事。那些麻煩、那些痛苦、那些淚水浸泡的喜悅,都是慢慢到來的。如果一下子就讓一個女人的肚子變大,她一定無法承受,無論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然而,時間是一把刷子,柔順地緩慢地滑過去之後,女人開始發生了變化。這個變化有一個期限:40周。

40周是一個頂點。女人的腹部已經巨大得快要爆炸。她自己都不敢去照鏡子。看到她的人都害怕。她那晃悠的腹部簡直就是一顆定時炸彈。然而,誰能想到,這顆炸彈埋伏下去的時候,這麼悄無聲息。

一切都和平常一樣。女人以為自己度過了一個平常的日子。然而,那個約會卻開始計時了。啊——這是第一天。之後,女人將會增加體重,將會把自己的身體完全交出去。不是交給男人,而是交給一個孩子,成為孩子的“殖民地”。那個孩子,他有一個名字——丁丁!

我的丁丁,生命多麼神秘。生命真的發生了,那是因為它能夠發生,所以,它不得不發生。

我的母親,母親的母親,她們出生了,活著,並在給予了他人生命之後,死去。這些被賦予了生命的人沒有機會選擇不出生。千百萬個人的情況都是如此。直到現在:我和你有了一個約會。這是那些生命輪迴中平常而普通的一次。沒有了我,就沒有你。沒有你,就沒有你的孩子。丁丁,這個世界的道理有時候很難說得清,就讓我們盲目地接受賜予吧。

再看那滿滿一車的葡萄,感覺每一顆紅葡萄就像是一個女人的卵子。這是女人的水。只有在流動中才能成熟。只有在成熟後才能接受另一個新生命的到來。而在他來臨之前,女人何其混沌,男人何其無知。

詩歌 我的另一個孩子

第02周

先於丁丁來到的,是我的另一個孩子:一本詩集——《午夜葡萄園》,收錄了我的100首以葡萄為題的組詩。這是我用痛苦重建的樂園,我一個人的伊甸。

起初,我在網路上侍弄著這樣一個園子。如今,我將它交了出去:白紙黑字——交給那些我看不見的眼睛。我不知道,那些眼睛是否黑白分明。看到這本詩集時,我已經提前品嚐到了產婦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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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寫詩。寫童年牆角里的喘息和青春歲月裡的傷痛。我看到自己越來越像只蟲子,埋頭向自己的內心深處鑽去。一個人,必須是一個人。向內的行動沒有隨行者。在這個過程中,我越來越懼怕外面的世界。

外面永遠是宏大的,不可預測和打量的。充滿了奇怪的探尋和扭曲的笑容。你必須戴上厚厚的面具,說著那些和心靈不靠邊的話,應付著來來往往的人。啊……人群。無端地猜測,漫長地咬噬,人在人群中相互擠壓,變形。

向內的路是一條黑暗的路。夜深人靜,我開始了自己的旅程。我沒有可以選擇的其它道路,只有悶著頭,一門心思向前,更深。我探尋的是自己的脆弱,自己的惶惑。我必須先將自己的那片自留地翻個遍,看看裡面有沒有渣子,然後才能抬起頭來,看外面的天空。

100首葡萄組詩是我內心的反抗。這是我一個人的戰場。作戰的人是我的青春,我的童年。打了這樣一場一個人的戰爭之後,我只想躺下來,慢慢呼吸土地的隱秘味道。那些混合著陽光、青草和水的味道,比人類舌尖上流出的味道更美妙。

我們使用著語言,力圖用語言建造一座自己的城堡。我奇怪我寫詩的動機。首先是宣洩。是恐懼於人與人之間交流的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