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舟讚了聲:“說得好!”
“後來你們是怎麼弄清楚的?”許平好奇地問道。
這話讓江一舟發出陣陣苦笑,說道:“不怕許大哥笑話,我常常覺得很對不起我大哥,因為我的運氣好,父親很疼我,而我生父待我大哥就差遠了。”
餘深河又甕聲甕氣地說道:“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它作甚?”
江一舟像是開啟了話匣子,把藏在心裡的話源源道出。他們兩家從難民營中脫險後就分開了。兩個孩子漸漸長大,都和父親、母親長得不像。不過江一舟的養父完全不以為意,堅信江一舟是自己親生的兒子,對他百般疼愛;可是餘深河所處的家庭就比較不幸,養父聽別人說這孩子不像是餘家的,就懷疑妻子不忠,只是因為沒有證據,無法把妻子遣回孃家。十幾年過去,餘深河的養父常年不回家,對母子二人不管不顧,養母心裡委屈,只有獨自一人對著兒子落淚。
“……去年我們二人先後投效新軍,當我第一眼看見我大哥時,我就看出大哥與我父親簡直是惟妙惟肖,肯定和我家有親戚關係……”江一舟講起他和餘深河初見時的場面,雖然覺得很像是親戚,不過一番交談下來發現完全沒有血緣關係,這讓兩個年輕人都摸不到頭腦:“後來我把大哥帶回家和父母相見,他們一看見大哥就驚呆了,等到問清大哥的生辰、出身,自然真相大白,急忙帶著我趕去和我的生父母相見。雖然時隔二十年,但是兩家相見後也都記起了對方。我和大哥都認了生身父母。我父親說,既然已經如此,將錯就錯就不用歸宗了,反正兩家都給對方一個兒子,誰也沒有吃虧。我們結拜為兄弟,我生母記得穩婆是先給大哥接生的,所以我自然是弟弟了。”
餘深河又“嗯”了一聲沒有說什麼。
養父母和江一舟的感情深厚,所以不想讓他改宗。餘深河雖然和養母母子情深,可是養父一直對他非常冷淡。真相大白後,餘深河的養父後悔異常,拼命想補償他們母子,可是這些年留下的陰影短期難以消除。
“就在我們結拜後不久,我生父把我叫去,和我說起餘家家產的事情。”江一舟說著就轉頭看向餘深河,道:“大哥這事我一直沒跟你說,你父親對我說他很高興你同意不改宗,這樣就能把家產全部留給你了。他對我說,在我父親面前他感覺很慚愧,因為他不像我的父親那樣忠厚,他懷疑我的生母懷疑了二十年。現在江家有好幾個子女,而他只有一個親生兒子,他說這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希望老天能夠寬恕他。”
“唉,兄弟,兄弟。”餘深河只是一個勁地感慨,說不出更多的話,突然站起身用力地和江一舟擁抱在一起。
許平感到鼻子微微發酸,他站起身道:“再不回去就不用睡覺了,天都快亮了。餘兄弟,宋教官一早還要見我們呢。”
“是,是。”餘深河揉揉發紅眼睛,悶聲說道:“這就回去吧。”
江一舟大笑道:“好,一起回去吧。”
第一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第十七節 敲打
崇禎二十一年五月十五日的清晨,迎著東昇的旭日,五十個教導隊軍官在校場上列隊站好,等著總教官宋建軍來宣佈這次檢閱的成績。看著大步走來的宋建軍,這些軍官的心都一下子揪緊,每個人都盯著宋建軍手中拿著的那一大張紙,他們的前途就寫在上面。那些在行軍中被判定為部隊潰散的軍官們尤其緊張,他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副千總職務,而幾個沒有能及時帶隊趕回的軍官則近乎絕望。
在校場外,還有不少教導隊的成員在遠遠圍觀,曹雲、江一舟也在人群中,他們遙望著這些即將被委以重任的隊中精英,一個個臉上都充滿羨慕之情。位於他們身後的林光義滿不在乎的樣子,小聲唸叨著:“許兄弟就是沒拿到千總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咱們可是說好了,許兄弟拿到千總和世職,那今天讓他做東;如果他沒拿到,我們就湊份子請他喝酒,總之今天不醉不歸。”
昨天林光義沒有回營,而是在教導隊的營房住了一晚。見許平遲遲不歸,曹雲和另外幾個德州之戰的同袍要一起去找,可是江一舟說人去太多反倒不好,好說歹說把他們按住,由江一舟和餘深河出去找。林光義決定睡在許平的空床上,他跳上床後很高興地嚷道:“本來還以為我得睡地下的,沒想到還有床睡,真好。”
在矇頭大睡以前,林光義還評價道:“許兄弟也是大風大浪都見過的人了,這麼點小事還這麼想不開,真不像個男人。”
曹雲此刻聽到林光義又在背後嘟嘟,不耐煩地說道:“知道了,知道了,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