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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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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回話的侍衛萬萬沒想到聞衡會受這麼大的刺激,被他掌中鮮血驚得魂飛魄散,一疊聲地叫人請大夫。其中一個侍衛略機靈些,生怕他是想岔了走火入魔,忙對聞衡道:“公子別急!那松柏堂雖然燒了,可按您之前的推測,阿雀不是已經被人帶走了嗎?他不可能還留在那藥堂中啊!”

聞衡劇咳數聲,一口血吐乾淨,胸口反倒沒那麼疼了,只是面白如紙,氣息不足,聽了他的話也沒力氣回應,靠回引枕上,緩慢地搖了搖頭。

如果當日在城外阿雀直接被人帶走,那一天汝寧城內必然風平浪靜。可松柏堂無緣無故地突起大火,恰恰說明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樣。在他們走後,阿雀或許沒有束手就縛,甚至有可能再次逃跑,以致遭遇了更大的災禍。

他想不出什麼程度的行為才能激怒那幕後之人痛下殺手,直接燒掉了半條街。阿雀再聰明再勇敢,也只是個半大的孩子,一點點風浪就足夠將他摧折得體無完膚了,落到那種瘋子手中,他還能怎麼辦呢?

聞衡突然記起從前他在京中時,曾偶然聽王府管家說過,麻雀性格剛烈,若強行抓來關在籠子裡,它會不飲不食,直到死去,是種養不活的鳥。

誰能想到,那日他隨口取來的名字,竟成了阿雀一生的讖語。

萬籟門內都是習武練功的江湖人,吐個血是很常見的事,並不怎麼慌張,大夫趕來給聞衡看診,把過脈後不急不慢地說:“風寒入體,憂思過甚,血不歸經——好在都不是大病,只需臥床休息,服藥調養,切忌多思多慮。”

範揚感激道:“多謝大夫。”

大夫衝床上那個教訓道:“年輕人,凡事向前看,心寬些才能少生病。你小小年紀,少說還有六七十年好活,有什麼想不開的?”

聞衡漠然閉眼假寐,懶得理人,範揚好聲好氣地將大夫送走,回來看著聞衡,越看越愁,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

“公子,阿雀的事……”

“都過去了,我知道。”聞衡開口輕聲道,“不必再提了。”

他懨懨地靠在床頭,整個人只剩烏髮眉眼還有點顏色,側臉猶如玉雕,蒼白,且沒有活氣。某一個瞬間範揚覺得他應該要哭了,可是他眼睛並沒有泛紅,好像把自己的情感和靈魂一併關進堅硬冰冷的軀殼裡,從此隔絕了一切情緒。

範揚見他久久不語,料想他心裡犯堵,不願看見自己杵在這裡,便告了個罪,默默地退出去,把屋子留給聞衡一個人清靜。

出得門來,走回廊下,只聽見院外有腳步聲靠近,人語越過牆頭,字句清楚地落在他耳畔:“聽說這裡住的就是那個京城逃來的世子?”

“嗐,什麼世子,都家破人亡了,如今被天下通緝,實在無處可去了才來投奔門主。”

“窩藏逃犯?了不得,那可是大罪。”

“誰說不是呢。”有人嗤笑道,“柳長老這些天焦頭爛額,愁的不就是院裡這位麼?撂下親外甥不管,怕被人戳脊梁骨;要是收留下來,那可是個大麻煩。”

有人附和道:“可不,聽說那少爺根本就是個沒練過武的病秧子,能逃到這裡全靠侍衛保護,他若進了萬籟門,是來學藝還是來當少爺的?門主和柳長老豈能容的下他?”

“所以你看,柳長老將他安排在客院裡,遲遲不肯讓他見門主,也不為他引見門內弟子,就是為讓他們早點看清眉眼高低,別在這裡添麻煩了。”

眾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有人在鬨笑聲中繼續譏誚:“今日他們傳了大夫,聽說聞少爺病情加重吐血了,誰知道是真的還是裝的,難保不是想借著生病的由子在這裡多賴兩天。”

範揚將這些嘲笑諷刺之語盡收耳中,一時怒髮衝冠,險些就要擼起袖子衝出去跟他們打一架。可不知怎麼,也許是這些時日的逃亡真正消磨了他的銳氣與戾氣,他心中忽然有些虛落,想道:“他們原說得不錯,我們的確是無處可去,才一心想留在萬籟門。倘若萬籟門不肯收留,我們這些人還有什麼別的出路?”

他一時又想起昨日聞衡叮囑他的話,以聞衡之敏銳,不可能沒覺察到親舅舅對他的排斥之意。難怪他會早早催自己找好後路,但聽他話中意思,卻是打算分道揚鑣,不再與眾侍衛們同行。

可他的父母高堂俱已亡故,親舅舅又視他如洪水猛獸,聞衡一生親緣淡薄如斯,他能走到哪裡去?難不成真要學那些古時候的落難王孫,剃了頭髮做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