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1部分

會不會也認為自己對人家有意見?便對著磨子說:磨子,我可是擁護你的!磨子在院門口解那棵伐下來的桐樹樁,桐樹伐下來了一時做不了棺材但得把樁解開板放著,樹樁就斜著支在一張方桌上,他站在上邊,灶火站在下邊,兩人扯鋸。磨子說:擁護我哩,那你剛才幹啥去了?那人說:我只去瞧會熱鬧。冬生就過來說:磨子,狗日的跟後咋也參加了?人這肉疙瘩真是認不清!磨子說:你也去參加麼。冬生說:看看那都是些啥人麼,我才不參加!磨子就說:灶火,你就不會用點力?灶火說:我咋沒用力,吃奶的勁都用了,你還燥,燥毬哩?!冬生說:磨子心裡不美,灶火你少說兩句麼。磨子說:我有啥不美的?!冬生說:啊,美,美!就替了灶火拉起鋸來。一時院子裡沒了人說話,拉鋸的聲音很大:嘶啦,嘶啦。狗尿苔和牛鈴在把從院牆上拆下來的匣缽壘到一起,狗尿苔悄聲說:你聽鋸在說話哩。牛鈴說:說啥哩?狗尿苔說:我——日他媽!我——日他媽!牛鈴聽了,果然是這罵聲。

在窯神廟後的山根,一夥人給滿盆挖墓坑。別的墓坑在挖時都是黃沙土,而滿盆的墓坑挖下去兩米深就出現了紅沙石板層,钁頭下去,只是一個白楂窩兒,又不能揭塊,進度就非常慢。長寬在坑沿上坐著吃煙,手裡拿著直角尺,拿得好好的,突然就掉下去,掉下去直角尺竟斷了三截。大家都覺得這事奇怪,說滿盆的墓穴風水這麼硬的!馬勺就問長寬:風水硬了這好還是不好?長寬說:這誰知道呀,霸槽他大那墓穴當年挖的時候,雖然不是石板層,卻盡是斗大的石頭,錛壞了兩把钁頭,也就是硬。馬勺說:哦,風水硬了好,後輩出歪人哩。長寬,你不去參加聯指?長寬說:你咋不去參加呢?馬勺說:他霸槽沒給過我吃的喝的,我又沒惡過支書、隊長,我參加啥呀?長寬說:你狗日的奸麼,站在河岸看水漲哩。馬勺說:不奸不行麼。長寬說:我可給你說,你為啥一身本事在村裡卻啥都不是,你就是啥事都不出頭麼!馬勺說:那你說霸槽還真要呼風喚雨呀?話剛落點,他過來要拿長寬的菸袋也抽一鍋,身子一斜跌到了墓坑裡。長寬說:給滿盆挖墓哩不要提說霸槽。馬勺嚇得臉色蒼白,說:對對對,滿盆見不得霸槽,不說了,不說了。

從這個下午到晚上,古爐村的人一夥在杏開家,一夥在霸槽家,他們都忙碌著。霸槽從小木屋搬回了所有的東西,那盆太歲重新換了水,原來的水給迷糊、水皮、禿子金他們每人喝了半搪瓷缸,就全站在老宅屋門前看屋頂的旗子。霸槽突發了奇想,再次上了屋頂把旗子取下來,說他要每天清早升旗,每天晚上降旗。取下了旗子,卻又說在山門那兒建一個能張貼大字報的欄子吧。建欄子需要席和木椽,他就把自己炕上的席揭了,讓迷糊去牛圈棚的樑上拿幾根椽來。牛圈棚的樑上架著許多椽,迷糊一去抽椽,灰串子嘩嘩往下落,滿圈棚的牛就叫起來,面魚兒給牛擔飲水進來後,問:迷糊你幹啥哩?迷糊說:你長眼睛出氣呀?!面魚兒說:抽的椽幹啥?迷糊說:你不管。面魚兒說:我在這兒餵牛,你拿牛圈棚房裡東西我能不管?迷糊站在梯子上,面魚兒抱住他的腿往下拉。迷糊說:聯指要用椽哩知道不?面魚兒說:啥聯指不聯指,我只認支書隊長,支書隊長讓拿了你拿,沒支書隊長的話誰也拿不走!迷糊就下了梯子,說:好呀面魚兒,你是可憐人,我不打你,你去給磨子說吧,一會兒你親手把椽拿到山門前,也省得我出力!

面魚兒也就真的去杏開家找磨子,磨子一聽就訓面魚兒:你說給不給?他要拉牛呀你讓不讓拉,他要殺你呀你讓不讓殺?!當下給灶火說:你清點一下人,看誰沒來,這幾天來幹活的,明日出殯的,來的都記工分!面魚兒從杏開家出來,再到牛圈棚房,迷糊已經在老公房臺階上睡著了,面魚兒也不叫醒,悄悄把牛圈棚門鎖了,對迷糊說:我惹不起你,我躲呀。也到杏開家來幫忙。

霸槽等著迷糊拿木椽,等不來,讓禿子金去看咋回事。禿子金在路上碰上半香,半香拿了自家的一個篩子去杏開家,讓禿子金也去杏開家幫著往墓地運匣缽,禿子金說:你沒看我忙著嗎?半香說:你忙著能吃能喝?隊長髮話了,去杏開家幹活都記工分哩。禿子金說:拿死人對抗革命’呀?!正說話,天布的媳婦掮了一隻條凳,條凳上反著放著另一個條凳,也到杏開家去。巷道窄,天布的媳婦往地上唾了一口。半香也隨即往地上唾了一口。禿子金臉上不是個顏色,等天布媳婦走遠,就不讓半香去杏開家,半香說:我去埋滿盆呀,又不是埋那個爛眼子!禿子金拽她胳膊,拽不動,禿子金眉毛豎起來說:是不是又去見天布呀?半香說:見了咋?就是去見呀,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