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恍神,見我意深而視,即斂愁緒,恬然溫笑:“帝儲殿下親往送嫁,乃我伽羅貴幸。待抵國都,亞米爾罕稟明古爾丹後,再行依禮呈賀。”
受之有愧,我婉卻:“多謝王孫殿下盛情。之前施與援手,承乾已然感激不盡。”
應承莞菁,助我出外產子,已是莫大的恩情。可我到底已是羲和帝儲,且逢兩國聯盟,對我這羲和未來的國君更不可輕忽怠慢。聽他一味堅持,我只得無奈笑侃:“這回送親,反若去討賀禮,承乾實在慚愧,不如這汗血馬就當是伽羅皇室送給承乾的賀禮,免得返朝時攜大批奇珍異寶,引來眼紅的山賊匪類。”
亞米爾罕莞爾,我看向身下的坐騎,微一苦笑。
這神駒在我前生的歷史上也是赫赫有名。因是國寶,前朝數代帝王和我茈家祖輩屢求不得。這回聯姻,伽羅國君為表誠意,送來一公一母兩匹汗血寶馬呈給天朝皇帝。可惜這當世至寶在皇帝陛下的眼裡一文不名。乃至率眾臣前去參觀兩匹稀世神駒的那日,因為汗血馬在我那時代已然絕跡,不免多瞅了幾眼,感慨地點了幾下頭,便被帝王窺了去,二話不說,當著諸位鄰國友人和朝中重臣,文縐縐地編了通說辭,將其中那匹母馬轉賜給我。
此前我和他的誹聞在朝野已是屢禁不絕,此舉更有借花獻佛之嫌,不僅當即勾起在場中外精英的八卦精神,斂聚幾十道意味不明的曖昧目光,尤擅無事生非的皇帝陛下更是一道口諭,強令我做了一回喜新厭舊的陳世美,揮別大半年來伴我在宮裡走南闖北、時常惹得一眾如花似玉的皇嫂尖叫連連的糟糠愛駒,指定這匹寶馬公主作為此次和親盛事的合作伙伴。也不管我騎術不佳,實是辱沒這馬中貴族。萬一這匹同我一般身份的名駒發起公主脾氣,將我摔下背去,我和肚裡的小娃兒皆是堪輿……
雖非心甘情願而得,可百合到底是我的親骨肉,念及安危,冷汗涔涔,虛心請教身邊那位據說精通騎射的愛馬人士。聽我有意暢談養馬心得,亞米爾罕一改溫儒,藍瞳漸然璀璨,天南海北,給我道說馬經。雖然從起初的優良馬種,漸而轉向戰馬飼養、騎兵配置之類的軍政交流,可亞米爾罕才思敏捷,詼諧風趣,彼此相談甚歡,乃至大隊開拔,方才意識扯遠,皆是失笑,伽羅王孫言歸正傳:“「費雅」貪嘴。殿下得空的時候,親自給它喂些乾草,等它和您熟識,自會與您親近。”
不知為何,忽得想起貪嘴的螢姬,我乾笑,感慨點頭:“承乾記住了,回頭到了驛館,定會命人給它多備一些乾草和零嘴。”
也不知是這馬可通人性,我剛有意賄賂它豐厚飼料,轉首便見馬公主傲然翹首,優雅闊步。見它這志得意滿的得意勁兒,我失笑,輕撫鬃毛,與王孫續談天下奇聞,直待出了宮門,步入喧囂,各自坐直身子,淡望前方人海。
拾肆章 · 鋒煞 '四'
鑼鼓嘯天,儀仗浩蕩。朱雀、青龍兩守率紫麾軍在前開道,氣宇軒昂,風姿卓然。列行正中,鑾金鳳輿華光璀璨,盛裝倩影若隱若現。雖無幸運親睹公主姿容,可自策馬徐行鳳輿之前的皇妹可見一斑。許是常居深宮內院,只聞美貌出塵絕世,不曾親見。故而我這譭譽參半的德藼親王今日初現人前,枺�吵塹哪信�仙俸漵刀�粒��嗑憾謾復�婊逝�埂1閭��緣餒ぢ尥跛錕�恍λ擔骸皷|萊百姓折服帝儲天顏,也是自然。”
我只得扯嘴,不知該是得意揚揚,還是哀嘆好不容易等到朝堂諸臣練得定力,不至逢面發呆,出得皇城,又添罪過。
淡掃道旁百姓,我啼笑皆非。
男人們瞠目結舌,被自己的老婆相好揪了耳朵,仍是渾然未覺。女人們直截了當,或是挽袖子揪走自家相公,或是翻白眼,朝我身邊的伽羅王孫投去愛慕眼神。更有甚者,許是我一身男性化的朝服混淆視聽,一時忘卻坐在馬背之上的乃是女皇儲,沉醉俊顏,心馳神往,飛來一個欲說還休的媚眼,我自然敬謝不敏,乾笑了笑,暗自禱祝莫要紊亂那位豆蔻少女將來的性取向,或是重蹈覆轍,繼被諸皇嫂視作眼中釘後,成為全枺�吵羌彝ブ韝鏡耐泛毆�小��
嘆了口氣,我坐直身體,儼然氣定神閒,目不斜視,直待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出了南城門,方才窺得閒隙,揉了揉酸脹不已的腰。
“難為殿下「抱恙」在身,仍須這般辛勞。”
所謂的皇族風度,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端坐馬鞍的伽羅王孫深有體味。我扯嘴,愈發懷念前生那個交通發達的時代,即使蒸汽動力的初代火車也罷,尤勝坐在馬背,顛得暈頭轉向。無奈嘆氣,惟有暢談兩國的風土人情,藉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