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這般逾越不得的界線,即使轉瞬即逝,我仍窺得一抹沉鬱,不禁惆悵,且是因此想起另個即使無望仍對我執拗的男子,抬眼看了看天色,已近午時,仍未見即莫尋的蹤影,輕蹙起眉,愈發焦躁,故而有人罔顧近旁拔刀相向計程車兵,在後輕拍了下我的肩,極是不耐。可餘光瞥見潔瑜無瑕的青蔥玉手,我微怔,隱隱猜到何人膽敢這般沒規沒矩地打照面,忙是欣喜回望,鳳眸瀲灩,顧盼流飛,輕柔一笑,千嬌百媚。果是令滿芳樓鴇母視若己出,怒其志向,卻又無可奈何的北地第一花魁,悅竹大小姐是也。
“奴婢給德藼殿下請安。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即使兩柄利刃橫亙頸前,悅大小姐仍是面不改色。瞥了眼不遠之處凝然相望的帝王,我揮退兩邊侍衛,佯作不識:“你便是外祖薦來的瓊宜姑娘吧。”
知我故意冷淡,悅竹淺笑施禮。正當寒暄,卻聽近旁的紫麾軍一陣騷動,我順勢回首,便見一人一馬疾馳而來。墨藍鱗甲,銀白護胸,外罩紅地金織火紋立領錦袍,襯得玉面修身,風姿颯爽。我怔在原地,始料未及他這般現身,望著他由遠及近,將至崇輝門,驀一勒韁,飛身下馬,沉然步至御前,單膝著地,短勁不羈的墨髮迎風翩飛:“微臣即莫尋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崇輝門前驟然沉寂。近年朱雀營御守下落不明,朝野紛傳死於內亂之中。眼下驀然現身,滿朝文武驚怔而視,惟有當朝天子異常平靜,背手卓立,冷然睥睨。見此劍拔弩張情勢,我冷汗涔涔,先前將即莫尋召去紫宸宮,尚未察覺我身體的異樣,此間復見唯一可令我受孕的男人,眸中殺機隱現。只是抬首看向在他眼皮底下與人苟且的女子,許是我神情僵凝,邃瞳飛掠一抹難懂的晦色,似若譏諷,似若自嘲,終是薄唇輕勾,慵喚跪身近前的男子:“即卿平身。”轉望眾臣,一如平日臨朝聽政,意興闌珊,“此前即卿奉先帝之命,遠去邊陲查一密案,不幸遭險,被困危境,且因枺�稱鷳遙��爸鈧藎�貝�霸碼薹街�辭湎侶洌�踩司確禱鉤�!�
確是琢磨不透的男人,想象力比起常人,尤勝一籌。楞是將即莫尋打造成一個堅守氣節、誓不歸降、長期以來不屈不撓,同羲和邊境某反動勢力做英勇鬥爭的民族英雄。望著茈堯焱半耷眼皮,信口雌黃,我雖是啼笑皆非,可亦慶幸帝王未有當場發難,乃至頗是客氣地勞這「適才返朝」的朱雀營御守同往送親,與貝辰翾協力保兩位皇妹平安。
“微臣遵旨。”
錦繡前程因我而斷送,現見他鮮衣怒馬,衣錦榮歸,我本該欣慰。可不知緣何,望著恢復身份的俊美男子穩步而來,我如墜雲裡,惘然看他向我恭然作揖:“帝儲殿下。”
四目交接,墨瞳漸現蒼涼。即使他是我孩兒的生父,君臣之間,咫尺天涯。待我恍神,佯作無異,淡笑虛扶,卻是惆悵。直待低厚沉聲驀然響起,我方才移眼,看向貝辰翾。
“吉時已到,請殿下升坐。”
不知有樣學樣,因是新婚,在溫柔鄉里樂不思蜀。還是確真染病在身,近來這位貝大人愈發消瘦。端詳跪身近前的男子,先前天未亮,未有好生打量,現下細看,面色微黃,精神不佳。我下意識皺眉,更想請旨換人。可我現下自身難保,腦海浮現聽聞蒼秋死訊那日的情形,終是未有自找麻煩,冷淡應承。他神色微黯,可起身與即莫尋眼鋒相觸,百轉繁緒終是化作久別重逢的欣悅,誠然施禮:“即大人。”
曾聽即莫尋說過他們紫麾四將,未央乖戾,宗荻諱深,惟有貝辰翾性情爽直,和他最是默契。可惜好友而今已成帝王爪牙,各為其主,惟有悵然相視。亦許是即莫尋和我比肩而立,貝辰翾微一苦笑,羨色稍縱即逝,欠身告退。待他走遠,我淡說:“你欠我一個解釋。”
尤記得那日他斬釘截鐵拒絕帝王。突然回心轉意,重掌紫麾軍,我措手不及。雖於我有百利而無一害,可心底違和漸深,不知帝王到底做了什麼令心志堅忍的男子做此抉擇。茈堯焱毫無徵兆地立我為儲,即莫尋定然知曉內情。只是現下追問,不合時宜,我最後望了眼靜立崇輝門前的天子,仿是此生再無相會之期,他笑漸淒涼,滿眸不捨。心中微窒,我決然回首,足踩馬鐙,颯然升坐。
“殿下得即帝儲,可喜可賀。只是未及備禮,還望殿下見諒。”
近旁的亞米爾罕和聲道賀。我平復煩緒,搖首淡笑:“王孫殿下客氣。事出突然,未及告與王孫殿下,已是失儀。幸好未有貽誤親禮,否則承乾喧賓奪主,對不住皇姐與各位遠道而來的伽羅貴客。”
聽我提起莞菁,亞米爾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