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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進隊伍裡去的慾念。耐心地等待著隊伍的結尾走過,想尾隨進去,卻被老兵拉住了。待我掙脫之際,隊伍呈蛇形迴環而來,又不見其頭,不見其尾了。

我鎮靜了一下情緒,看到牆壁上的公告,每天早晚唱佛經兩次,每次歷時兩小時。人人都有參加的權力,只要遵守秩序。樓梯欄杆處一排暖瓶,窗臺上排滿水杯,口渴者經過時拿起,邊唱邊飲,到下一個視窗放下杯子。

老兵見我痴呆迷醉的樣子,硬是拉我下樓出去。這時,我不再有觀看其它殿堂的興致了,只是一步三回頭地留戀著那所傳出唱佛聲的地方。想象著走在隊伍中,感覺那唱佛聲驅逐了心中的雜塵,忘卻了世俗的煩憂,心靜如水,心靜如禪。

縈繞耳畔的唱佛聲,被“啪啪啪”的刺耳聲所取代。我已經置身於碑林博物館裡了,由前廳疏疏落落的“啪啪啪”聲,到第七站展廳不絕而雜沓的緊密的恐怖的“啪啪啪”聲,使我感覺心底油然而升起一股涼氣,不禁打了個寒顫,煩躁而不安。我要看看這些噪音是怎樣製造出來的,循聲轉置石碑的後面,原來是一些人,在拓印碑石上的文字。有拿刷子刷平蒙在石碑上的宣紙的,有拿著半球形墨氈強暴地拍打於石碑上的宣紙著色的,還有拿著扇子使勁扇呼的。

碑林是西安乃至中國最有文化底蘊的所在,收藏陳列從漢到清歷代碑石、墓誌共一千多塊。內容豐富,既是我國古代書法藝術的寶庫,又彙集了古代的“詩、書、禮、樂、易、春秋”等文獻典籍和石刻圖案;歷代名家的書法石刻,無論是“蘇黃米蔡”還是“顏筋柳骨”,都能在這博大精深的書法海洋中尋到,那塊“寧靜致遠”碑,據說是康熙臨摹宋朝書法家米芾寫的,更是引人注目。

我為眼前的景象而震驚,感覺到了那一塊塊歷經千古的石碑被蹂躪被捶打時的慘痛。從文物保護的角度,不知道這些人的行為是合法,還是違法?我震驚以這樣殘忍的暴力手段對待中華文化藝術寶庫裡的瑰寶。面對那些滄桑的殘破的殘缺的磨蝕的無法辨認的石碑碑文,我不知道追究誰的責任,是歷史是時光是歲月還是那些盜碑人拓碑人?

寒徹心扉,牙關打顫,面色蒼白。老兵拉我離開那個冰涼的世界,但是,那聲聲陣痛追趕著我脆弱的神經,我承受不住這些絕世石碑的悲痛。唐太宗六駿中的兩匹流落海外強盜之手,難回故國,其他的四駿撕裂殘破。面對自己手中的國寶石碑,難道我們沒有更先進的科學技術把那些古代的藝術絕筆“拓印”下來嗎?難道非要參觀者經歷這原始而野蠻的精神摧殘嗎?

目不忍睹這歷史被活剝得慘相,更難以承受這歷史被活剝的慘痛!

一杯熱茶的故事

——故都行(12)(2007年1月25日)

碑林博物館第七展廳“啪啪啪”的拓印聲,聲聲錘打著古都疼痛的靈魂。林立的石碑顫慄在這一陣緊似一陣的陣痛中,像是硬要逼迫它們再分娩出一個古都的畫影隨行的影子來。

形態各異的拴馬樁帶著時光的灰色冷寂,站在展廳外。寒風吹動著松柏簌簌地抖動,整個院落愈加彰顯出歷史的蒼涼感,似乎要冰凍我柔弱的魂靈——是那種從靈魂深處侵入骨髓的寒冷,情不自禁地打起了噴嚏。

由心理到身體的不適,一個噴嚏警告我是要感冒的徵兆。心想這個時刻要是有一杯熱茶驅驅寒冷該多好啊!老兵在不遠處的一所古色古韻的門庭前向我招手,我跑過去一看,啞然失笑,問他搞什麼鬼?他說進去你就知道了。

一位大姐從裡面開門迎我進去,我置身於一個明亮華美的客廳裡。對面的大壁鏡前擺滿了盛開的杜鵑花、仙客來、蝴蝶蘭等,鮮豔奪目,散發著幽幽的清香。精美的吸頂燈放射著暖暖的光彩。左右手各是一排仿古木刻長條椅,茶几上正放著一杯杯熱氣騰騰的茶水。

大姐殷殷地請我喝杯熱茶,暖暖身子,說這院子裡都是從古墓裡挖掘出來的東西,寒氣大。老兵大大咧咧地飲啜著,談笑風生,用眼的餘光斜睨著我,那神情似乎是在激將我——看你敢不敢喝這杯清潔女工給你倒的熱茶,還是在這衛生間的大廳裡喝?

我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激動地雙手接過杯子,捧在懷前,一飲而盡,然後從容地坐下來,一杯接一杯地喝了個痛快,頃刻間一股暖流湧遍全身,蒼白的臉頰紅潤了起來。大姐如釋重負,留露出感動的神情。我詫異,應該是我感謝她才對啊!

老兵讚賞地看著我,喜形於色地說著他們的巧遇——原來,大姐與老兵的姐姐是同一車間的工友,工廠轉型,她們沒有操作現代化流水線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