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捂著嘴一頓猛咳。
徐苒在一邊瞧了個滿眼兒,險些笑出來,笑過了,又覺這窮酸白瞎了還識文斷字,竟然混到這份上了,比自己還不如。
徐苒難得一見的同情心,在遇上比她悽慘的窮酸秀才時冒了出來,有了幾分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感慨,而且,這會兒徐苒鬼使神差的忽然就想起,上輩子看的一齣戲來。
她是不喜歡看戲的,但她奶奶喜歡,她從小跟在奶奶身邊長大,她奶奶又是個愛嘟嘟的老太太,每每一邊看戲,一邊給她講,那時候也聽得津津有味,戲沒記住,戲裡的故事倒是記了大概。
她奶最喜歡看的一齣戲叫鎖麟囊,裡頭那個女主富的時候,無意間救濟了窮酸女,最後遭天災家破之後,才得了轉機,所謂的種善因,結善果,徐苒其實不信這些,而她目前的處境,也是自身都難保,但救濟這窮酸一下的能力還有,因此生出了做回好事的念頭。
徐苒百年不遇想做回好事,就得把這事做圓滿了,據她瞭解,這古代的讀書人,多少都有點兒毛病,信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或寧可餓死也不受嗟來之食等等,基本上,徐冉對這種人的一貫態度是餓死活該,就是欠虐的型別,但這會兒要做好事,卻不得不顧慮到這點,別回頭做了好事還不落好。
事實上,徐苒做這件好事,也本著一種市儈的初衷,並非真一心向善了,她是琢磨著,這窮酸是去京城趕考的,被自己救濟了,過後真老天開眼,得中個什麼,自己豈不成了他的恩人,知恩圖報,到時候,她今兒給出的銀錢,成倍的還回來不說,他還欠了自己一個救命之恩,挾著這種恩,她好處大了去了,便是自己沒這樣的運道,也不過倒黴點兒銀子,現如今,自己連顧家大門都出不去,便是手裡銀子再多有個屁用,還不如做點兒機會投資。
所以說,徐苒這人是個太現實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偏又沒心沒肺,說起來跟顧程,還真是半斤八兩,就是最末了,看誰能算計的了誰,這裡頭還有個運氣的問題,徐苒這運氣,都能穿越了,自然不會太差,所以古程就的自求多福了。
話頭遠了,再拉回來接著說,徐苒念頭轉了轉,便邁腳走了過去,那窮酸還真是個秀才,姓張名青蓮,本是山東灤縣人氏,家裡原也過得去,不然也供不起他念書,去歲卻遭了瘟疫,家裡頭的人口都死絕了,只留下他一個人,也過不得日子,便想著明年二月,便是大考之期,不如早早去了京裡,尋一處清淨所在苦讀數月,以期金榜題名光宗耀祖。
尋了這個心,便典賣了田地房產,收拾著上路了,哪成想走到這真定府的地界上,卻遭了強盜,搶了他身上的銀錢盤費,他又氣又急之下,病倒在這陳家村裡,虧了村裡有個鄉野郎中心眼好,給他瞧了病,又舍了他些藥,才沒客死異鄉,卻眼瞅考期臨近,他身無分文,如何去的京城,若錯過大考,還有甚指望。
無奈之下,便在這市集上擺了個攤子,惦記著若能賺幾個錢,就是要飯也要去的,不想錢沒賺來,倒被村子裡的幾個頑童戲耍,硯臺摔了兩半。
張青蓮頹然坐在地上,正想大哭一場的時候,忽聽一個清脆的聲道:“你這裡可是代寫書信嗎?多少錢寫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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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青蓮不由抬起頭來,只見日頭下,一張笑顏甚為生動可喜,倒讓他滿腹頹喪,霎時消下了些許,急忙拍拍屁股站起來,扶正了瘸腿的桌子,把那摔成兩半的硯臺收在桌子上,才道:“代寫書信一封十文。”“十文??徐苒一聽他報的這個價,倒為難上了。本有心接濟與他,奈何這秀才卻老實,又轉念一想,寫封書信能多少銀錢,便是自己讓他寫個十封百封的,也用不得幾錢銀子,卻不是個法子。眼珠子轉了轉,忽得了一個主意道:“你可會畫畫?”
張青蓮愣了一下,想他自小也是琴棋書畫樣樣學了個遍,以往在家鄉時,也算頗有幾分名聲在外,無奈這些當不得吃穿,真落了難,卻連口飽飯都換不來,真真可嘆,百無一用是書生,思來想去,才想出代寫書信這麼個營生,不想今兒有人問起他這些。
張青蓮只得道:“略識些丹青技法。”徐苒不樂意聽了,一叉腰道:“會便會,不會便不會,少來酸文。”
張青蓮不妨她是個如此燥性的女子,頓時弄了個大紅臉,吶吶兩聲,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徐苒見他那窘迫的樣兒,不禁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她這一笑,張青蓮才發現,這個村姑真生了個極標緻的模樣兒,雖穿著粗布衣裳,頭上也無簪環,這一笑卻好比那初綻的海棠,說不出粉嫩嬌豔,瞧年紀也不過十七八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