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曾挽髻,只梳著一根大辮子,想是未出閣的姑娘,說話兒雖不客氣,卻透著那麼十分的靈氣,動人非常,怎想到這麼個鄉野之地,還有如此麗色,他都不禁心思暗動。
念頭至此,卻又不禁苦笑,自己如今還有這些心思,飯都吃不上了,只得順著徐苒道:“丹青之技,倒頗說得過去。”還是文縐縐的。
徐苒真想翻白眼,想了想,還是算了,人家是秀才,就得酸文假醋地拽文,都跟顧程那樣兒,不都成了禽獸,便道:“既會畫畫,我那裡有兩把扇子,你幫我畫了,若畫的好,姑娘有的是銀子。”
這話說的土豪一般,張青蓮目光從上到下掃過她,忍不住失笑,心道這丫頭好大的口氣,瞧她穿著打扮也不是什麼富庶人家,能有多少銀錢,只她既說了,自己給她畫了也不妨,橫豎無事,賺一個歡喜也好。
卻低頭瞧了瞧自己的硯臺筆墨,嘆口氣道:“若畫扇面,還需些顏色,且不是一時可成,便是姑娘把扇面交於我帶回去,也不瞞姑娘,在下因病醃趲在此,身上分文皆無,這顏色……”徐苒聽了道:“這有什麼難的?我家就住在東邊的村頭上,我跟舅母來趕集的,這會兒舅母買東西去了,待她迴轉,你收拾了跟著我們家去,先去瞧瞧我的扇子,把要用的東西寫在紙上,待明兒我讓舅舅一早趕著去買了來,再去喚你上我家去,慢慢地畫來,不就好了。”
張青蓮道:“如此,成嗎?”徐苒見他還猶豫上了,未免失了耐心,沒好氣地道:“你去不去吧!給個痛快話兒,別囉哩囉嗦地像個老太婆。”
“去,去……”張青蓮哪想她是這麼個急脾性,卻又覺得她直白可愛,哪捨得不去,便一疊聲地應了,徐苒這才轉嗔為喜,眼瞅著張青蓮把桌上的東西收好,才發現,他坐著的是他自己背的書箱子,雖有些破爛,卻整整齊齊的一層一層碼放著不少書,剛才他手裡還拿著一本苦讀不輟呢,不禁暗暗搖搖頭。
真是,都到了這種地步,還想著趕考的事呢,卻也不難理解,學而優則仕,古代讀書人的出路就在此,不過也有例外的,就如顧程,顧程的書房裡也有不少書,卻沒見顧程正經讀過幾回,成日不是吃酒就是應酬,便是得空在家,不是把玩那些玩器,就是纏著自己調笑,便是抽風地看會兒書,研究的也是春宮圖,那廝真把紈絝二字詮釋地淋漓盡致,卻也想著當官兒,只他那官兒不是跟這窮酸秀才一般一味寒窗苦讀,卻鑽營著門路用銀子買,真是一樣人兩樣命。
說話兒,就瞧見她舅母迴轉來的身影,大姐兒的舅母是想給大姐兒趕著做雙鞋穿,她腳上穿的那個緞子面兒的繡花鞋,在顧府裡穿著無妨,在這裡走來走去的卻糟蹋了,且她還要住些日子,她又總想往外頭逛,總穿自己的衣裳也不妥當,故此買了繡線後,又去前頭賣布的攤子上,扯了足夠她一身衣裳的粗布,拿在手裡。
從集上出來,遠遠便瞧見那個病秧子的窮書生,跟大姐兒站在一處,忙著快走幾步,到了近前,卻聽大姐兒說,要讓這書生家去瞧瞧扇子,回頭好畫扇面。
她舅母忙偷扯著她到一旁道:“便是要畫什麼扇面兒,回頭讓她舅舅拿去城裡,尋了那些好畫匠畫了豈不好,卻勞動這病秧子書生做什麼……”說了足有半車話,卻哪裡扭得過大姐兒,她舅母無法只得讓張青蓮跟著家去了。
到了家裡,大姐兒舅母也不讓張青蓮進屋,只搬了張桌子出來,放在院內牆邊的陰涼處,水缸裡舀了碗清水給他解渴。
徐苒去自己屋裡,翻出包袱找了半天,找出兩把扇子來,一把是來時從顧程手裡搶的,她倒是沒瞧出多好,只是覺得那扇骨烏黑剔透,配著素白的扇面,挺好看,便問顧程要,顧程卻道:“這是近日鋪子裡剛收上來的,卻是件難得的物件,你性子燥,到你手裡不定哪會兒便扯壞了,豈不白白糟蹋了好東西,你若喜歡扇子,那邊書篋裡盡有,拿著玩便是了。”
徐苒聽了,癟癟嘴道:“什麼破扇子,不捨得給就算了。”扭過身去不搭理顧程,白等顧程把扇子給了她,才作罷。
這會兒瞧見這把扇子,倒想起了前事,不禁暗樂,另一把是她平日裡使喚的團扇,原先顧府裡幾把都是工筆花鳥的她不喜歡,就弄了把素的,琢磨哪天想起什麼再畫上去,今兒倒正好。
徐苒拿了這兩把扇子出去,她遞到張青蓮手裡,張青蓮就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雖如今落難,家境也算殷實,在家時常跟朋友出去應酬吃酒,也曾見過幾樣好物件,這扇子,他一眼便瞧出是烏木扇骨,不說價值千金,百兩銀子也是值的,怎會在她一個村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