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聞言,身軀微震,思忖良久,終是搖了搖頭:“螻蟻尚且求生,何況是我等修煉之人?況且聖人乃大神通之人,怎會欺我這小妖?道友志氣雖然令我欽佩,卻不敢苟同。”
張紫星知道她還未對女媧死心,也不解釋,說道:“話不投機,半句亦多。你我孤男寡女,在此恐遭人非議。若無他事,我先告辭了。”
妲己急道:“道友且慢!今日顯慶殿道友一曲,令君臣迷醉,我特來向道友學習琴道,以饗君王。”
張紫星哪有心思教她學琴,況且那琴聲原本就是超腦地傑作,當下丟出一本早準備好的小冊,說道:“操琴之法,連同曲譜,皆在其中,若你用心練習,當可有所長進。”
妲己見他作勢離開,趕緊道:“道友慢行,我這裡還有一件事相求。”
張紫星知道她要提那琵琶精之事,果然就聽妲己說道:“天子是否曾將一面玉石琵琶賜予道友?請道友行個方便,轉贈於我,此事已得天子肯首。”
張紫星冷然道:“那面玉石琵琶倒在我手中,此物乃妖精所化,被玉虛門下姜尚所降伏,你為何要它?莫非你識得那妖精不成?或者……這妖精與你入宮亦有何關聯?”
妲己對這逍遙子的舉一反三的思維能力大是驚懼,只好說道:“道友休要多心,此妖乃我故主門下。不幸被闡教門人所滅,如今我有心將其遺骸要回,上弦操演,且作故友憑弔。”
張紫星一語就道破了她地打算:“上弦操演?你莫要欺我,我修為精進,又得明師指點,已今非昔比,你要回此物。只怕是想借日月精華,助其返本還原罷!”
妲己心中一寒,感覺在此人身前竟然有種赤裸地感覺,彷彿什麼東西都無法瞞得過他。張紫星唬了她一句後,也不再相逼。從法寶囊中拿出那張玉石琵琶,說道:“罷了,既是天子承諾於你,我身為國師,也不好強持,此物我已上弦,現交於你,你且好自為之。”
“多謝道友成全!”
妲己一看,果然是玉石琵琶精地原形。當下觸景生情,心中難過,正要接過,忽聽對方說道:“方才你說到彈奏操演……你可會彈這琵琶?”
妲己不明其意,搖了搖頭,張紫星伸出覆蓋著甲冑的右手,暗暗調出一個樂器演奏地程式。在那琵琶上輕撥了幾下,輕聲道:“你且聽此曲。”
只聽琵琶聲響起,鏗鏘激昂,直振人心。徐而察之。單這一張琵琶竟奏出類似金聲、鼓聲、金、劍擊聲、人馬群易聲等各聲混合的複雜場景,俄而又無聲。生死殺伐之中,壯懷激烈,又深蘊悲情,悲壯之聲後戛然而止。聞者始而奮。既而悲,終而涕淚之無從。
妲己之心被這琵琶曲所牽引。面上時驚時悲,曲終之時,只覺感懷悲壯,無所適從,驚道:“不想道友不僅琴技無雙,居然還有此神妙的琵琶之技!此曲曰何名?”
張紫星嘆息道:“此曲喚作《十面埋伏》,如今殺劫將起,各方皆在相互算計,就算是那幾位聖人,也莫不如此。你胸懷異心,潛伏宮中,看似隱藏暗處,謀劃他人,實際自身處境,亦是兇險萬分,稍有不慎,則如前番一般,有殺身之禍。今日相見,或是緣份,特以此曲相贈,望你好自為之。”
張紫星奏這《十面埋伏》,也是臨時興起,有自抒胸懷的意思。眼下西方教開始將手伸入中土,闡、截兩教的矛盾也將進一步升級,聖人們開始各自算計,而作為仙人們想要完結殺劫地人界,他這個天子自然是各方焦點,大商可謂危機四伏,少不得一場艱苦而持久的明爭暗鬥,正若後世項羽所遇那“十面埋伏”一般,只是不知最後是否會與西楚霸王一般悲壯敗亡?
妲己怎知他心思,目中漸漸泛出異彩,從他手中接過玉石琵琶,低頭撫弄了一陣,忽然抬起頭來:“道友,你於我有大恩,可惜從未見過你的真容,我有一不情之請,能否請你摘下面具,了我此願?”
張紫星暗忖反正有那面具在,妲己不可能看透他的真身,正好借這機會來迷惑於她,使她認定逍遙子的面貌,以免日後懷疑到那個天子地身份上去。
他故作沉默一陣,然後暗中撤去魔凱的頭盔,露出面貌來。
妲己忙凝神看去,只見這逍遙子五官端正,雙目有神,但相貌卻略顯平凡,左臉顴骨上方還有一道淺淺地刀疤。這張臉既無天子的英武,也無伯邑考的俊秀,但不知為什麼,妲己總覺得十分順眼,一雙秀目仔細地端詳著他,似乎想要將這張平凡的面孔銘記在心。
逍遙子朝她微微一笑,然後將面貌再次掩藏在頭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