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的大鬍子,一個寬闊的前額,眼睛後面瞧起人來靈活
的——而且有智慧的——眼睛。他的頭髮長得下垂到脖子後面,好象告訴你
他太陷於思考而想不到剪一下。他是無所不知的!他能說出——這是確實的
——無數生物學的神秘事情;他曾看見過蝌蚪的吞噬細胞吃掉它的尾巴而使
它變為青蛙;他在蠍子周圍造成一個火圈,以表明這些不幸的動物在無路可
逃時,並不刺痛自己到死以自殺了事。他把這些可怕的事情講得有聲有色,
使你好象眼看到遊走細胞的不饒人的流動和吞噬——你還可以聽到註定要
死、無路可走的蠍子的嘶嘶聲。。
他有卓越的實驗設想,而且總想付之實施——熱烈地——但不論什麼時
刻,他都可以放下科學,讚美莫扎特的歌劇,口吹貝多芬的交響曲,有時候
看來他對歌德的戲劇和愛情,比他對於他的整個聲望所繫的吞噬細胞更加博
學多識。他對小人物不擺架子;他願意見任何人,準備相信任何事——他甚
至嘗試用江湖醫生的假藥治垂死的豚鼠。他也是一個仁慈親切的人。當他的
朋友生病時,他送去許多精美食品,勸告病人,在病人的枕頭上滴下真誠的
眼淚——因此他們給他一個綽號:“梅契尼科夫媽媽”。他對人生的男女私
情的本能和必要的見解,與一般科學家的見解有驚人的不同:“藝術的天才
以及大概各種各樣的天才都與性活動有密切關係,這是真理。。。例如一個
演說家有他所熟愛的女子在場時,演講得更好。”因而,他堅持認為當漂亮
姑娘在近旁時,他的實驗可以作得最好。
他在巴斯德研究所的工作室,不僅僅是個實驗室,而是一個攝影棚,有
鄉村集市的各種引人之處,有大馬戲團的熱鬧有趣。所以,全歐洲有志於學
習捕獵微生物的年輕醫生紛至沓來投身於他門下,又有什麼奇怪呢!?他們
的頭腦,響應這位又是催眠術者的大研究家,他們的手指,迅速完成成千上
萬的實驗,實驗那些象不斷爆發的煙火那樣從他的頭腦裡噴出來的想法。在
他的實驗室裡,一百個人一條心,一百個頭腦一個思想——要寫一部血液裡
的那些微小的、圓圓的、無色的遊走細胞的史詩,這些細胞遠遠嗅到殺人微
生物的到來,就溯血液的流面而游來,很奇怪地鑽過血管壁,同細菌大戰,
因而保衛我們免於死亡。那些英勇日子裡的偉大的醫學大會,是熱烈辯論微
生物和免疫的會議,在會議幾星期前,他的實驗裡忙碌異常。他大聲叫喊:
“我們必須趕快,做好支援我的主張所必需的實驗!”崇拜他的助手們於是
每夜少睡兩小時;他也捲起袖子,拿起注射器。新出生的獨角犀牛甲蟲、綠
蛙等,由流著汗的助手從動物房裡拿來(有時為捉鱸魚等還得排幹水塘)。
然後這個瘋狂的哲學家,眼睛發亮,寬闊的臉通紅,好象鬍子下面有火在燃
燒,他的興奮和詩人氣質的動作,使唇上的鬍子濺滿桿菌,並親自動手開始
做實驗。
當你想起他的頭腦總是在編造一些關於自然的故事時,對於這些故事在
實驗室中常常成為事實,你就不能不噴噴稱奇。有一位德國人宣稱:“梅契
尼科夫的理論毫無意義。人人都知道你可以看到微生物在吞噬細胞內部——
它們被吞噬細胞吞下去是無疑的。但這些遊走細胞不是防守者,它們不過是
清道夫——它們只吞死微生物!”1891 年在倫敦舉行的醫學家大會迫近了,
梅契尼科夫大聲吩咐抓幾隻豚鼠來,給它們接種一種類似霍亂桿菌的細菌,
它是他的老友。然後在一星期左右之後,他又拿這些活的危險的芽孢桿菌,
注射到接種過的動物的腹部。在此後的幾小時裡,他每隔幾分鐘就拿一枚細
玻璃管捅進它們的肚子,汲出幾滴液體,放在不太乾淨的顯微鏡透鏡前面,
看著免疫動物的吞噬細胞是否在吃掉桿菌。妙呀!這些圓圓的爬行的細胞塞
滿了微生物!他喊了出來:“現在我將證明這些在吞噬細胞裡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