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皇爺,張縉彥膝行近前,說:“皇上,事急矣,縱有天兵天將,恐也難退賊兵,三十六計何為上?皇上當自省。”
崇禎自然省得三十六計走為上,可此時此刻,能走得成嗎?
張縉彥見皇上呆呆地望著自己,那眼光有些發綠,不由心驚,忙連連磕頭說:“皇上,這以前侍郎金之俊等人主張遷都,皇上為浮言所蔽,沒有采納他的主張,此人平日談兵,頗有見地,今日何不將他召來,看他還有什麼妙著?”
彷徨無計的崇禎皇爺,已不記得因金之俊等人,自己說過什麼絕情的話了,忙點頭說:“好好好,就宣金之俊。”
金之俊邁著沉重的步履進宮了,來之前他已得知陽和、宣府不守的訊息,心想,眼下河北、山東諸州縣都已陷賊,南下之路已截斷,皇上這時宣召,還有什麼意義?但他還是來了,磕頭請安畢,便伏在地上,聽皇上問話。
望著奉召而來的金之俊,崇禎皇爺終於從經緯萬端中,理出一絲頭緒來,立馬就記起這派人勸他遷都的細節——當時他懷疑臣下有擁立太子之嫌,於是,只一瞬間,本已打定的主意就輕易地否定了。眼下流寇將至,自己又問計於他,他是否趁心如願,幸災樂禍呢?想到此,不甘屈辱的皇帝,心中又升起了絲絲敵意,乃強作鎮靜,用那諳啞的音調說:
“陽和、宣府終於不守了,你肯定知道。”
金之俊木然地磕頭道:“微臣在兵部,何謙的塘報最早過目,西來流寇已逼近居庸,南來的流寇已越過真定,若兩下會師,下一步就要犯闕了。”
崇禎一聽犯闕,不由惱火,一拍御案道:“胡說!陽和、宣府雖不保,不是還有居庸關嗎?昔淮南子有言:天下有九塞,居庸其一。想流寇乃烏合之眾,手下多是脅從,豈能越此天險?加之唐通、吳三桂已奉羽檄,數萬寧遠兵已經赴援,唐通已到居庸,吳三桂行將入關,另外,直隸、山東之兵也可依仗,都是百戰之師,合總數仍有近五十萬之眾……”
崇禎滔滔不絕地說開來,金之俊聽著聽著,不由抬起頭,仔細地打量起御座上的皇帝來,可望了半天,御容雖然憔悴,眼神雖然無光,但口中吐詞,仍不失清晰,思維似也未亂,不由詫異道:皇上不像在夢遊呀,怎麼說夢話呢?
崇禎似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說著說著,猛然打住,說:“金之俊,你在聽嗎?”
金之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說:“是,臣一直在聆聽綸音。”
崇禎嘆了一口氣說:“朕都說到哪裡了?”
金之俊回奏道:“皇上說,合河北、山東之兵,仍有五十萬之眾!”
崇禎點點頭,滿腔悲憤地說:“金之俊,你與朕實話實說,朕不是還有大軍五十萬嗎,何以就不能禦敵於國門之外呢?”
金之俊此時再也忍不住了,匍伏在地,忽然放聲大哭道:“皇上,事急矣,多說何益!”
崇禎卻不耐煩地催促道:“你說,你說,何以就不能禦敵於國門之外?”
金之俊無奈,只好奏道:“皇上,該說的臣都已說過了——第一,大同、陽和、宣府皆是敗兵,各總兵官無心戰守已非一日,從他們望風而降的情況看,只怕早已與流寇暗通訊息了,居庸關雖險,王之胤、唐通雖願死守,但流寇勢眾,且兵分兩路前來,孤城一座,斷難阻遏流寇出入;第二,就說寧遠兵精銳,但人數太少,眾寡懸殊,且緩不濟急;第三,流寇掩有陝、晉、豫三地,糧草源源不斷有供應,而京師存糧不多,漕運已完全斷絕,一旦圍城,人心必亂。流寇有此三利,我軍有此三不利,神京何能久守?”
崇禎一聽,又想罵人,但話到嘴邊,竟變成了徵詢的口氣:“那,那依你所說,國家已是無望了,朕,朕,也只有死路一條了!”
崇禎那“死路一條”四字,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咬出來的,很是淒厲和絕望,聽得地下的金之俊心膽俱裂,身為人臣,他雖恨皇帝不納忠言、執迷不悟,但望著皇帝到了這地步,他又生出無恨的同情心,乃連連磕頭,並回奏道:
第95節:2 還有大軍五十萬(3)
“皇上,據微臣看來,形勢雖極其險惡,但仍不是無可為,只要皇上能下定決心,摒棄雜念,尤可挽狂瀾於既倒,救國脈於懸絲。”
崇禎說:“你是說遷都?”
金之俊說:“皇上,此時此刻,何所謂遷都,遷都雖次於御駕親征,但仍可大張旗鼓,行前詔告天下,走時冠冕堂皇,後宮眷屬,皆可扈從;內庫重寶,儘可車載。而今機會已去,只能是倉皇突圍,據臣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