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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知,陸路雖已被截斷,海道尚稱通暢,京師距天津不過二百餘里,趁兩路流寇合圍前,皇上精選京營禁衛,輕騎簡從,甲兵在前,鑾駕在後,乘黑夜直奔天津,由天津乘海船南下留都,只要皇上平安到達留都,或可為我皇明留一線生機,不然——不然,已是臣子所不忍言了。”

金之俊說著說著,早已涕泗滂沱。

此時的崇禎,當然明白所謂“不忍言”是指什麼,但就這麼倉皇突圍麼,還有其它選擇嗎?金之俊看出皇上在猶豫,正想再陳明厲害,可御座上的皇帝,卻向他頻頻揮手,並說:“卿毋多言,朕此番再不優柔寡斷了。”

金之俊本還有許多話要說,見皇上不耐煩了,只好嚥了下來。

崇禎皇爺反覆思量,還真的作突圍打算了,但行前得先與皇后商量。

從乾清宮去坤寧宮,不過才幾步路,平日多是步行去的,但不知為何,此時的皇爺,只覺雙腿沉重,舉步為艱。一邊的王承恩看出皇爺腿軟,便勸他乘上步輦。

崇禎皇爺上步輦前,立在乾清宮前石階上,舉目四望:前三殿,後六宮,層層殿闕,道道宮牆,披繡闥,俯雕甍,一時盡收眼底。想到從今以後,就要遠走南都,眼前一切,都將歸流寇所有,捲土重來,真不知何日,他那顆心,煞時就鉛似的沉重起來。

周皇后這些天來,也日日心焦火燥,無人時,更是偷偷流淚,可一聽皇爺駕到,不由用飛快的速度揩去淚痕,重施脂粉,在宮女的攙扶下恭迎聖駕。

皇爺下了步輦,疾步上前扶起皇后,一把抓住皇后的手,便直入裡間,身後的宮娥見狀紛紛止步,眼看皇爺又返身將布簾放下,將皇后拉到寢宮邊上的死角,宮娥們只好各自退出,待確定身邊只有皇后後,皇爺乃急不可耐地說:

“事急矣,朕已決心南走留都。”

皇后聞言大吃一驚。昨天,她似乎聽皇上唸叨,說流寇還在山西境內,她便暗暗祈禱,請上天保佑,諸將用命,一定要守住大同、陽和,今天怎麼就要遠走南京呢?皇帝嘆了一口氣說:

“還,還大同、陽和呢,流寇行將犯闕矣!再,再,再就,就就——”

皇帝一急,竟結結巴巴起來。

但周皇后還是聽懂了,一聽懂,就如晴天霹靂——昨天周奎還借送食品的名義,讓府中親信丫頭前來,想從皇后口中得一個實信,因為周奎已聽到遷都的風聲了,若皇上南遷,他這個國丈焉有留在危城之理,所以,他得及早作準備。皇后當時雖然心中無底,但憑她的見識,皇上斷無捨棄眼前一切,隻身南走之理。她雖沒想過昌平十二座祖宗陵墓,但卻時刻想著祖宗留下的這一切,所謂天家富貴,可不是一個捲包便可走人的,單隻內庫那金山銀海,能棄置不顧嗎?不想今天皇上口中,果然出現了一個“走”字,皇后回過神來,立馬就有了權衡,於是急不可奈地問道:

“幾時走,怎麼走?”

皇帝定下神,也不口吃了,說:“越快越好,輕車簡從。”

周後說:“這麼說,這一班宮監是帶不走了。”

皇帝急了,腳一頓,說:“還宮監呢,連皇嫂孃家也顧不得了。”

皇嫂是指熹宗朱由校的原配張皇后,崇禎即位,就由她懿旨轉述先帝遺命,崇禎平日對這位皇嫂禮敬有加,想起此番倉皇南下,天津的海河還不知解凍否,且倉促之間,能否徵集到多的船隻,就是能,一條海船又能容留多少人?皇帝及貼身太監;后妃及她們的貼身宮女;太子、王子、公主及他們的親隨,還有必不可少的、一定數量的護衛,這麼一來,得有多少人呀?種種設想,盡藏不可知的變數,所以,金之俊說“輕車簡從”是對的,除了護衛,大臣當然不顧了,至於其他皇親國戚,包括皇帝的近親,都只能愛莫能助。

第96節:3 金之俊出山(1)

但皇后心中,雖然沒有張皇后這位皇嫂,卻舍不下週奎這位老國丈,還有自己的兄嫂及侄子全家、妹子妹夫全家。若這麼走了,那不是六親不認了嗎?想到此,皇后說:

“若這麼走,臣妾寧願以身殉國。”

崇禎吃了一驚,萬不料皇后能發出如此的豪言壯語,忙說:“這是為何?”

皇后說:“皇上試想,皇上以萬乘之尊,竟如此狼狽而走,且不說海上風濤,路途兇險,就是舍祖宗陵園於不顧,舍勳臣國戚於不顧,舍患難與共的臣民於不顧,縱能到達南都,天下臣民又將如何看待皇上?”

皇帝說:“你以為朕想這樣麼,這不都是流寇逼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