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延陵君道,竟是一改他往日裡圓滑的處事作風。
“到底是孝心使然還是小人之心,世子你心裡有數就好。”他的唇角猶且還噙著一抹笑,眼底神色卻是分外冰涼,轉向了跪在皇帝身邊的廖大夫道:“廖大夫是嗎?陛下的脈你也診過了,是何症狀?正好我人也在這裡,大家就當面一次說清楚好了,省的有人疑心生暗鬼,倒是要叫本官難做了!”
這個“疑心生暗鬼”的人,除了褚琪炎,現在皇帝也算一個。
他這便算是連皇帝都給一併的譏諷了。
跪在旁邊的幾位太醫個個都是冷汗涔涔,使勁低垂著腦袋,一聲也不敢吭——
他們都是在延陵君手下當差的,這位少年得志的院使大人,雖然性子散漫,可事實上脾氣卻是真的不大好。
平時他在太醫院裡就只是掛名走個過場,對下面的任何事情,幾乎都全不過問,直接甩給了副使把持。
真要說起來,現在整個太醫院其實算是副使當家的。
只是這其中卻有一點——
延陵君雖不管下頭的銀錢人脈控制,可他們這些太醫,卻是誰也不可越過他去,人前人後都一定要把他這個院使捧著供著,給予絕對的權威和尊重。
否則他翻臉不認人起來,卻是一句廢話也沒有,直接就讓你捲鋪蓋回家抱孩子去了。
所以從延陵君接管太醫院這一年來,整個太醫院表面上看上去井然有序,私底下早就亂成了一鍋粥,只是麼——
所有人都怕他,那倒是真的。
這會兒見他連皇帝都諷刺上了,一眾太醫也都分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種什麼心情,到底是期待這個盛氣凌人的少年新貴倒黴,還是暗暗捏了把汗,完全不敢去想後面的事態。
皇帝聽了這話,自是把持不住,砰的一聲將手中藥碗撂下。
那裡面還有小半碗的湯藥,頓時就傾翻在了桌上。
旁邊侍立的宮女趕忙跪地去收拾。
皇帝的眼神陰鷙,看著門口沐浴在陽光之下的延陵君,沉聲道:“琪炎只是一是湊巧,剛好帶了個大夫進宮來給朕看診,這麼一點小事,也值得你們這樣爭執嗎?成何體統?”
延陵君面上容色不改,心裡只是冷笑了一聲。
褚琪炎也連忙放下茶碗起身。
兩人齊齊拱手告罪,“臣不敢!”
皇帝冷哼了一聲。
站在他身後的李瑞祥便是岔開了話題,微微皺眉道:“皇上,廖大夫似是有話要說的!”
“嗯!”皇帝這才後知後覺的看過去,道:“如何?”
“這——”那廖大夫查出了皇帝的脈象有異,自是膽戰心驚,一張臉上都不覺的白了顏色,跪伏在地道:“回稟皇上,您這脈象反常,卻是——”
他說著,但畢竟對方是皇帝,就連太醫診出了凶兆也都不敢直言,所以他雖是話到嘴邊也還是遲疑。
皇帝在聽到“反常”二字的時候,心裡就是咯噔一下,不免就是神情一凜,道:“有話直說,朕恕你無罪就是!”
“是!”得了這話,廖大夫也不敢掉以輕心,剛要說什麼,卻是立在門口的延陵君突然一步跨進殿內,對上首的皇帝拱手一禮道:“陛下,在這廖大夫開口之前,微臣還有話要說!”
皇帝陰著臉,看向了他,想要從他的神情之間看出點兒心虛或是刻意掩藏的跡象,卻是什麼端倪也沒有發現,最後只就冷嗤了一聲道:“有什麼話讓你這樣迫不及待,不能等他話說完再提?”
“有些話,還是提前講清楚的好,省的後面真出了什麼岔子,牽扯不清。”延陵君道,態度還算恭敬,語氣之中卻是不卑不亢,寸步不讓的。
他面對皇帝,拿眼角的餘光又掃了眼跪在旁邊的太醫院眾人,然後才又繼續說道:“皇上現在既然是要當著微臣的面來讓這位大夫看診,就算陛下心胸坦蕩,不會無端的懷疑臣下的為人,可哪怕只是為了政事微臣的清白,但是當眾出了這樣的事,你我君臣之間,當是也不能一如往常那般隨意了。一會兒不管這大夫說了什麼,應該都還得要太醫院的眾位同僚驗證之後才可作數的吧?為了防止隨後再有人說他們都是微臣的部從,有偏袒維護之嫌——不管此事最終得出的結論如何,微臣都請陛下先行降下一道旨意,罷了微臣擔任的太醫院院使一職,也省的隨後各位同僚會有顧忌!”
從三品的太醫院院使一職,是多少人在草藥堆裡打滾一輩子也都摸不到邊的。
當初要不是藉著陳賡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