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昏暗,他坐在床沿上,看著身邊女子在昏睡中也還猶且不安蹙起的眉頭,心中唯餘絲絲苦澀。
猶豫再三,她還是直接拍開了她的穴道。
適容猛地彈坐而起,整個人卻是渾渾噩噩的,茫然的舉目四顧,看著身邊熟悉的床帳和擺設,只覺得恍然如夢。
但她也就只是錯愣了一瞬,緊跟著腦中記憶回放,想起她最後在匆忙中見到趙祁安的那一眼,心中就是驟然一痛快。
倉促的抬手捂住胸口,她便要翻身下地,然則抬手才察覺手上被纏的厚厚的繃帶。
她本能的略一怔愣,抬頭,這才發現蘇逸靜默的坐在床頭。
那一晚決絕的離別之後,她是怎麼也不曾想到最後居然會不遠萬里又追著她回京城來了。
這才記起之前在宮裡他拽她離開時候的情形,她便立刻覺得心虛,雖然一心惦念著趙祁安的生死,這會兒哪怕是如坐針氈,終究也有點無所適從。
她低著頭,用力的抿緊唇角。
蘇逸看她一眼,瞧見她這樣的神情,那一瞬間卻突然如釋重負的哂笑了一聲出來,道:“他對你,真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可以讓你不顧一切忘記生死都要趕回來找他?”
適容只是沉默。
蘇逸自己問完了也覺得多此一舉——
她的這一番舉動早就代表一切了。
在這麼呆下去也覺得沒意思,蘇逸也就不再等她的回答,徑自起身往外走,一邊道:“你就先在這裡待著吧,宮裡現在正亂,你去了也於事無補,如果那邊一旦有什麼訊息,君玉定會第一時間遞送訊息過勞。你要為他生還是為他死,到時候再做決斷不遲。”
從嚴格意義上面來講,蘇逸並不是純粹的好人,只是他的生性卻高傲,有仇有怨的都不拐彎抹角,要麼就直接動手了,絕對不會像是現在這樣冷嘲熱諷的說話。
適容也知道是自己對不起他。
她抬眸去看他的背影,心中權衡再三,還是趕在他出門之前開口叫住了他,“蘇逸!”
蘇逸止步,卻未回頭。
適容走到床邊,穿鞋下地,卻沒有往前走,只是站在原地,輕聲道:“你別恨我!”
兜兜轉轉走了一圈,最後還是分道揚鑣,若說是蘇逸心中全無怨言那都是假的,只不過他一直努力剋制,不叫自己發作出來罷了。
這會兒聽了適容的話,反而是引燃了這一根引線。
蘇逸狠狠捏了拳頭,剛想要回頭質問,卻聽到身後那女人語氣自嘲的又道:“我——不值得你恨!”
無論是愛還是恨,都是要傾注許多心血的事情。
既然我給不了你情深許諾,那又何必再浪費時間和精力來恨我?
不過是彼此生命中錯肩而行的一個過客罷了。
你和我,既然沒有這樣走到最後的緣分,那又何苦再為我牽絆?所以,就連所謂的“恨”也都不要了吧!
她的語氣很輕,但是一貫的漠然裡面卻帶了深刻的卑微。
那一刻,蘇逸的心中便是五味陳雜,有種說不清的滋味蔓延。
即使沒有愛過,但是他一直都相信,其實這女人曾經也是極盡努力的想要試著接受他的。
只奈何——
生不逢時,他們遇到的太晚,就算傾盡所有,他都未能抹掉那人深刻於她心間的烙印。
情之為物,本就是半分也不由人的,他還能說什麼。
“隨便你,橫豎你我之間是已經結束了。”深吸一口氣,蘇逸說道,前腳跨出門去,但心裡終究還是不甘,便又再次收住了腳步,回頭質問道:“我只是不明白,即使他曾經對你有恩,即使他曾經待你再好,可是從他拋開步入宮廷的那一天起,他卻分明就是已經放棄了你的。哪怕是你覺得虧欠他的,這麼多年,明裡暗裡的為他出生入死那麼多次也都還清了,你這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
她到底是為什麼這樣執著的追隨,怎麼都不肯放棄?
這樣的問題,早些年的時候她已經問過自己千遍萬遍,可是——
沒有答案。
似乎是從趙祁安救下她的那一天,他就已經紮根於她的整個生命裡。
不,或者更確切的說,是他成了她生命裡所有的依託,從來都不敢想象,一旦沒有了他,她會是什麼樣子的。
“便——只當是我欠他的吧!”適容失神片刻,最終也只是苦澀的笑。
“如果他只是為了利用你呢?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