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腦中突然有一道光亮閃過,但卻只就是那麼微妙的一瞬間,緊跟著就再難尋到蹤跡。
李瑞祥見他露出苦惱深思的表情,只就漠然的別開了眼睛——
皇帝是真的老了,頭腦早就大不如前。
“皇上,康郡王還在等著聽您的回話呢!”又等了片刻,見皇帝的思緒一直沒有拉回來,李瑞祥終於忍不住出聲提醒。
“哦!”皇帝這才回過神來,從案後抬頭看了眼跪在下面的幾個人。
他的目光從眾人身上掠了一掠,卻還是猶豫,遲遲沒有下命令。
這是打壓東宮一脈的千載難逢的機會,褚易民哪肯輕易放過?
卻不想他才剛要說什麼,卻是褚琪炎當先起身,對皇帝拱手一禮,道:“陛下,此事皆因琪炎而起,沒想到會掀起如此之大的風波來,時隔十多年,側妃娘娘臨盆又是在潯陽城外的軍營裡,那穩婆想要尋來怕也不是短短一兩日成的。事關太子殿下的顏面和咱們整個皇室的聲譽,琪炎以為——在事情明瞭之前,還是不宜聲張,省的朝臣百姓胡亂揣測,會動搖社稷之本!”
明明就是他起的事,現在卻要借花獻佛又要來扮好人?
褚潯陽的心裡冷冷一笑,面上卻是不顯。
皇帝心中思忖片刻,看了眼跪在一起的褚潯陽兄妹,然後目光又移到褚易安身上,在對方略帶病容的面孔上面停了停。
他是不放心,可他自己剛剛遭逢大劫,僅剩的就只是這兩個兒子了,一時間也著實是難以取捨。
“既然目前就只是口說無憑,朕也不能委屈了兩個孩子。”皇帝道,看向了褚琪楓,“你父親的身體抱恙,你們跟在身邊都多費點心。睿王府的餘孽未清——琪炎,一會兒你再傳朕的一道口諭出城,讓虎威大營的人暫時不要回營,直到亂黨全部落網為止!”
言下之意,這便是個警告——
整個京城都被團團圍困,任憑是誰也別想著翻出他的手掌心去。
“是,琪炎領命!”褚琪炎躬身應下。
皇帝的目光方才移過去,看了眼不成人形的桂嬤嬤,對褚易安道:“這個奴才是你府上的人,朕就不越俎代庖了,你自己帶回去看著處置吧!”
作為皇室秘辛,他這裡並不需要什麼白紙黑字的供詞,橫豎現在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桂嬤嬤已經成了無關緊要的人了。
桂嬤嬤聞言,卻是鬆了口氣,連聲謝恩,“謝皇上!謝皇上!”
即使回了東宮也逃不過一死,但那些暗衛的手段,她也著實是怕了。
“是!”褚易安面無表情的應了。
皇帝就疲憊的擺擺手,“都散了吧!”
說著,他當先就已經起身。
在這殿中枯坐了數個時辰,他這驟然一起身,跟著就是眼前一暈。
李瑞祥趕忙一步上前,扶住了他。
眾人起身恭送,皇帝腳下步子虛浮,一步一步往大門口走去。
褚琪炎稍稍抬眸看向他難掩佝僂的脊背,眼中眸色不由的一深,忽而便閃現一絲疑慮。
“父親,您還好嗎?”褚潯陽和褚琪楓轉而走到褚易安身邊。
褚易安的目光自兩人面上掠過,搖了搖頭,道:“走吧!”
言罷,就當先一步往大門口走去。
方氏看在眼裡,心裡焦躁的情緒更盛,遲疑片刻,趕忙也快步跟了上去。
褚潯陽看著兩人一前一後離開的背影,無聲的笑了笑。
褚琪楓見她失神,就隔著袖子握了她的手腕道:“我們也走吧!”
“嗯!”褚潯陽點頭,抬眸對他露出一個笑容,兄妹兩個也相攜離開。
出了門,褚琪楓又命人進去提了桂嬤嬤,順便把在偏殿休息的褚月妍也一併帶著,回了東宮。
褚琪炎父子走在最後。
因為褚琪炎最後阻止他落井下石,褚易民的臉色就一直十分的難看。
兩人從御書房出來,進了前面的花園時,剛好看到前面東宮一行人從小徑盡頭拐了個彎,隱沒了身影。
“趁熱打鐵的道理你難道不懂嗎?”褚易民心裡積壓的怨氣終於忍不住的爆發出來,黑著臉,回頭對褚琪炎斥責道:“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你居然勸著皇上放了褚琪楓回東宮?”
“父親!沒有鐵證如山,一切都只不過口說無憑,最後的結果如何都還是未知數!”褚琪炎道,連著幾次的事情下來,他現如今對自己的這位毫無長進的父親早就是敬而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