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後的皇帝重重叩了個頭,“蘇世子,是我找來的!”
蘇霖的事,皇帝的心裡還壓著一口氣,聞言終是忍不住面色一沉,脫口罵道:“知道莽撞你還做?知道不該做你還做?現在知道跑到朕的面前來請罪了?你當我西越的國法規矩都是擺設不成?”
“琪楓不敢!”褚琪楓以頭觸地,態度始終從容如一,不慌不忙。
皇帝看著,心裡就是有再大的脾氣也發不出來了。
他很喜歡這個孫子,起初是因為東宮這兩個孩子出生的時辰趕巧,投了他的心中好,而到了後面,他卻是真的十分看重這個孫子的性情的,聰慧又有見地,小小年紀就頗具風骨,在任何事情上都不驕不躁,性子又十分的從容平和。
其實按理說來,論及學識膽色,褚琪炎也不妨多讓,只是在印象裡褚琪炎雖然也是事事周到,那性子卻安靜內斂的過分壓抑了。
許是湊巧了,皇帝本身就是這樣性情的人,如今年紀大了,卻反而對性格上和他如出一轍的褚琪炎有些看不過眼了。
褚琪楓跪在面前,不惶恐不謙卑,態度之間卻透著真實的誠懇。
皇帝略略走神了一瞬,然後就端起桌上茶碗抿了口茶,道:“你口口聲聲對朕說著不敢,卻還是一意孤行的先去做了這不當做的事情,現在這裡沒有外人,你倒是與朕說說,你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潯陽是孫兒的妹妹!”褚琪楓道,抬頭直視皇帝的面容。
皇帝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隨即就若無其事的繼續將那茶盞湊近唇邊淡然喝茶。
“有蘇郡主的事情發生在前,就算沒有孫兒多事找上門去,隨後蘇世子也勢必進宮請命。”褚琪楓似是沒有注意到他神色的變化,只就繼續說道,“孫兒承認在這件事上我的確是存了私心,一心只是不想讓潯陽捲進這個泥沼裡。可是換個角度來說,如若不是蘇世子剛好先一步趕到阻斷此事,而是待到皇祖父賜婚潯陽的聖旨下了他再面聖陳情,屆時皇祖父又當如何處理此事?皇祖父貴為一國之君,自是要以天下臣民為先的,屆時當也不能只為了袒護潯陽就將蘇郡主的死活置之不理吧?既然橫豎都是一樣的結果,又何苦讓潯陽跟著搭了名聲進去?又讓皇祖父失信於人前?”
蘇皖的事,皇帝是被拓跋淮安打了個措手不及,其實如今能以這樣的方式解決,的確是恰好將負面影響降到了最低。
褚琪楓慫恿了蘇霖進宮面聖,也算是歪打正著。
皇帝沉默了片刻,不置可否,過了好一會兒才沉吟著開口:“你說你這樣做,就只是為了潯陽那個丫頭?”
“是,此事的確是出於琪楓的私心,不管事情的結果如何,琪楓忤逆無視皇祖父的諭令都是確有其事,琪楓不敢替自己開脫,請皇祖父降罪!”褚琪楓道。
其實再這件事上他也算陰錯陽差的幫了皇帝的忙,否則誠如他方才所言,一旦先讓皇帝降旨賜婚褚潯陽和拓跋淮安,後面蘇霖再鬧上門來,這道聖旨照樣還得推翻,屆時損傷的也是皇帝的威嚴和皇帝自己的面子。
若他以此事做引子,到了皇帝這裡,非但無罪,反而有功!
但偏偏——
他卻反其道而馳,一再表示他此舉只是出於私心和對褚潯陽的維護。
皇帝的面色沉寂下來,喜怒莫辨,看著跪在面前的少年,眼中神色於瞬間就變了幾次,最後他才是緩緩一嘆,開口道:“琪楓啊,成大事者,不該拘泥於這樣的私情小事,你對潯陽丫頭的一份袒護之心雖然難能可貴,但同時你也應該知道,以你父親如今所處的地位,以你如今的身份,你說這樣的話——著實是叫皇祖父失望!”
褚琪楓迎著他的目光,依舊面色坦蕩道:“皇祖父明察秋毫,琪楓——不過就事論事!”
皇帝的目光動了動,嘴唇翁和半天,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說,只就輕輕的一揮手手道:“你且退下吧,好好想想!”
沒有明確是責罰下來,也就是說此事將要不了了之了。
“是!琪楓告退!”褚琪楓又對他磕了個頭,然後起身走了出去。
皇帝靠在椅背上,目光一動不動盯著他的背影良久,最後卻是冷不防苦笑了一聲道:“這個小子,你說朕是該贊他有心機,還是該賞他的一片赤子之心?”
彼時這殿中並無他人,只就在他身後站了李瑞祥一個。
李瑞祥微微一笑,並未做聲——
皇帝的話,是對他說的,卻並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的目光延伸到殿外,看著那個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