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東宮的侍衛護送一輛馬車去了皇覺寺。”
“嗯!”延陵君淡淡的應了聲,事不關己的舉步往前走。
“主子!”深藍到底還是性子直,猶豫再三,還是鼓足勇氣叫住了他,“關於潯陽公主的事,那會兒您去東宮的時候怎麼隻字未提?”
查明褚潯陽的下落之後,今天入夜他本來就是衝著東宮褚琪炎那裡去的,可是半路得到褚琪炎和褚潯陽出事的訊息之後,他卻又只當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掉頭就走。
他們主僕在西越帝都的這六年,雖然表面看來他和褚潯陽之間沒有任何的關聯,甚至為了爭奪楚州的軍權,褚潯陽幾次給他壞了事,但是仔細的觀察,深藍卻不難發現——
對於和褚潯陽有關的事,自家主子其實全都分外上心。
“橫豎已經一切都成定居,無利可圖的事情,還提它做什麼?”延陵君道,語氣平緩而不帶任何的情緒起伏。
深藍是總覺得他和那潯陽郡主之間是有點什麼,只那一點的感覺十分微妙,似乎很難掌握。
延陵君舉步往外走,深藍心事重重的跟著。
他走了兩步,就又問道:“給蘇卿水的密信確定已經發出去了嗎?”
“是的!”深藍回過神來,連忙應聲,“千機閣的訊息渠道很快,應該很快就能得到卿水公子那邊的回應。”
“嗯!”延陵君頷首。
他要拿下帝都,必須得要蘇逸裡應外合的配合。
他隱姓埋名蟄伏西越這麼久,所等的——
不過就是這個契機,一定要牢牢把握。
至於褚潯陽——
他承認那天他主動請纓前去監斬,就是因為提前心裡隱隱的有種預感,覺得她會回來,只是還是沒有想到,她居然真的不顧一切的趕回來,那一刻,看著她於遠處蕭條一片的街巷裡策馬而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持的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從來就沒有那麼一次,是那樣的不願意看到她。
明知道這是一個請君入甕的必殺局,明知道她此次回京就絕無生還的可能,可是這個一向都聰慧靈秀的女子還是飛蛾撲火,不顧後果,不顧一切的回來了的。
她的迴歸,看似是個意外,但其實他是知道的,那是必然。
那一夜橋頭相遇,她醉語呢喃說過的那些話她自己也許早就不復記得,他卻經年不忘,她可以為了她的父兄毅然遠走,以女子之身征戰沙場,今時今日,她的父兄命在旦夕,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選擇獨活於世的。
這個女子,看似強悍精明,實際上卻是天真,甚至是傻的利害呵——
曾經是有那麼一瞬,他是想過要強行將她救下的,可是失去至親的痛,他自己感同身受,他知道——
這世上,原就沒有超脫於仇恨之上的救贖。
如果她要惜命,便就不會執意趕回來,他是她的什麼人?萍水相逢罷了,還是一場被她轉身之後就徹底遺忘的相識,他憑什麼要去強迫她改變初衷?
他救不得她,因為——
她不需要!
於是放任自流,最後還是隻能站在陌生人的立場,看她的結局。
“傾他一國,滅他滿門!”這誓言,曾是她的,亦是他的。
他腦中一直縈繞不去的記得那夜她笑的綿軟又狡黠的一雙眸子,可是在伺機而動,報仇雪恨和見親人最後一面之間——
她選擇了後者。
而他,從一開始就錯失了選擇的機會,於是只能執著的繼續固守曾經她替他指明的那條路。
這一生孤獨,可是夜風襲來,延陵君便會突然覺得害怕——
害怕此後茫茫一生,他終將永世難忘那女子笑的慵懶又頑皮的一張臉。
萍水相逢,她給了他這一生裡最真實的一個笑容;
而那夜臨橋當風,她所施捨的那口酒,似乎註定了要讓他醉上一生,再也醒不過來了。
*
從衙門出來,延陵君就直接去了皇宮。
而彼時的皇宮內外早就亂成一團,各處宮門的守衛早就不見了蹤影,無數的宮人包袱款款,驚慌失措的奪門而出。
這個時候,出入宮門都已經如入無人之境。
對於這樣的局面,延陵君絲毫也不意外,仍舊沒事人似的長驅直入,直接去了皇帝的寢宮。
彼時那一座宮殿裡的宮人也早就逃的一個不剩,天光大亮,正殿的大門敞開,那整個殿中卻是屍橫遍地,躺到了大片黑巾蒙面的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