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邀約的話,看在別人眼裡,似乎就像是隻有她一個人規矩地遵守校規。學校老師不喜歡學生在放學途中穿著制服走進商店,而杏子平常就是會去遵守那些規定的個性。因此她曾經被朋友說:“你簡直就像故意裝乖一樣。”
當時,她看到朋友在書包裡偷偷藏著項鍊。校規裡規定,禁止學生配戴首飾。
“我在街上的酒吧打工,那邊的店員全部要戴這個。”
問她店名,是一家杏子看過幾次招牌的店。店內播放著西洋音樂,似乎是一家氣氛很舒適的酒吧。
“可是,學校不是規定不可以打工嗎?”杏子吃驚地問,然後得知了朋友對店家謊報年齡。
朋友似乎覺得杏子是個偽善者,只想讓老師看到她連半條首飾都沒有、是個遵守校規的好學生模樣。杏子想要辯解其實並不是這樣,她只是對那些東西沒有興趣。
但是,杏子沒能這麼做,時間就這麼流過了。
杏子往回家的方向走去,不久後就來到河邊的道路。河道的側面以石頭堆疊而成,河川潺潺流過密集的人家之間。道路兩旁種著成排櫻花樹,花瓣在風吹中四散飄落。浮在河面的薄花瓣乘著水流,越過杏子而去。
少年們拿著棒子從路邊俯視河川。接近河面的石頭黏著田螺的卵,他們好像正用棒子戳破那些粉紅色的卵塊來取樂。
遠方巨大的工廠煙囪冉冉升起幾條白煙。在夕陽照射下,白煙有一半成了黑影。並排在河邊的櫻花樹,以及聳立在另一側的工廠,這個組合總是讓杏子感到不可思議。
事情就發生在快到家的時候。杏子注意到有一名男子走在自己的前方不遠處。雖然只看得見背影,但是他全身裹著黑衣,一副剛穿過戰場而來的骯髒風貌。他一隻手扶在屋舍的石牆上,看得出他每跨出一步,就痛苦地喘息。
一開始,杏子想要避開那名男子。男子的背影有種不能夠靠近的奇妙邪惡感。雖然無法明確地說明是哪個部分讓杏子有如此印象,但是他散亂的長髮、沾滿泥土的衣袖、以及全身散發出來的氛圍,都讓人感到一股難以抹滅的汙穢。
男子走得很慢,杏子想要穿過他身旁。就在這個時候,男子筋疲力竭似地倒下,在地上蜷縮起來。這不像是計算好在有人透過的瞬間做出的行動,而是切實地、支撐著身體的氣力就在剛才那一瞬斷了線。
男子伏倒在地,覆藏著臉,肩膀起伏著,幾乎長及腰部的頭髮披散在地。他看起來很痛苦。杏子不曉得該如何是好。她覺得該出聲叫他,扶他一把才是。
杏子回想起剛才從男子身上感覺到的異樣氛圍。她俯視蜷縮在腳邊的男子,心態轉變成認為不可以和這個人扯上關係。他是流浪漢嗎?或者是遭逢意外,正在尋找醫院?但是,他看起來也像是走過了漫漫長路,終於筋疲力竭的樣子。
匆地,杏子注意到自己對這名男子懷有一種近乎嫌惡的感覺。接著她為此感到羞恥。明明不曉得這個人的來歷,只憑感覺,杏子甚至在不知不覺中嫌惡得扭曲了表情。明明有人倒在眼前,卻想視而不見地離開。杏子對於竟如此無情的自己感到失望。
“要、要不要緊……”杏子出聲。
男子的肩膀一震,一副這時才知道有人在身邊的樣子。但是他沒有抬頭,反而把額頭更深地靠近地面,姿勢看起來像是在隱藏著什麼。
“……請你快走。”
男子的聲音意外地年輕,與他的背影散發出的邪惡氛圍相去甚遠。但是當中包含著一種害怕著什麼、想要避開什麼的恐懼音色,這讓杏子感到胃彷佛被揪緊了。“你看起來不太舒服。我家就在附近,請你進來休息吧。或者是,我幫你叫醫生好嗎?”
“請不要管我。”
“不行,把臉抬起來。”
杏子想要把手放上男子的肩膀,一瞬間卻猶豫了。明明才剛訓誡過嫌惡該男子的自己,靈魂深處卻拒絕去觸控他的肩膀。就算是隔著衣物,心裡也吶喊著“住手”。但是,杏子壓下來自靈魂底部的警告,輕輕地觸控了男子。
男子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睜得老大,凝視杏子。看起來不像是單純的吃驚,而是因為恐怖、畏懼以及悲傷,就快要一口氣哭出來的表情。
男子看起來還很年輕,大約二十歲左右。但是無法明確地判別。男子的臉從眼睛底下到下巴,被纏繞了好幾層的繃帶所覆蓋。杏子心想,這個人受了重傷。
因為男子十分憔悴,一副可能就這樣倒在路邊死掉的模樣,杏子決定讓他到家裡休息。男子什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