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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讓他撤了狀紙,給我吳子坤賠禮道歉,發誓不再跟我做對頭。否則……”

“否則怎麼著?”

“你們都是聰明人,還用我多說嗎?抗稅這一條的文章我太好做了呀。”

聽了馬曰倌的敘說,躺在地鋪上的板橋有氣無力地笑了下,說:“兩位仁兄的好意,板橋心領了,讓我撤回狀紙,還讓我……哼,虧他吳子坤想得出來。”

擺了一張小方桌,上面的酒菜絲毫沒動。馬氏兄弟尷尬地坐在那裡。

馬曰璐輕輕地勸解道:“雞蛋別和石頭撞,更何況人家現在用一頂領頭抗稅的帽子壓著你呢?……”

“別聽他嚇唬,兜了他的底,見不得人的東西就多了。”板橋激動地咳了起來,大夥勸他別再說了,他擺了擺手,“不是我領頭抗稅,是他,是他吳子坤拿老百姓的血汗不當回事。你去查查,他哪年不巧立名目多收稅款?朝廷讓他這麼做的?大清律法有這一條嗎?他把自己看得太聰明……”

吳子坤確實是個聰明人,這一輩子他遊刃自如就沒吃過虧,當街杖責鄭板橋他也是在以為萬無一失的意念下下板子的,把鄭板橋投到牢裡以後,他後悔了。事情好起不好了,鄭板橋敢與他當街作對,不會一點道理沒有,自己有多少把柄捏在他手裡尚不得而知。糊塗糊塗啊,聰明一世,怎麼就一時糊塗了呢,別的刺兒頭都可以惹,獨獨這個鄭板橋不能惹,多少聰明人落到他手裡被逼入窘境乃至於永世不得了翻身。想到這裡,吳子坤不寒而慄。情急之中,一個惡念升騰出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到道臺那裡告他一狀,只要鍾文奎關口一鬆,不殺他鄭板橋用板子打也要將他送到西天去。

師爺章元傑按照吳子坤的授意寫好了奏事,吳子坤看過認同道:“對,對,就是這樣。讓總督大人報皇上,我看他鄭板橋還能狂到哪去!”說完收起摺子交給章元傑。

“大人,總督大人與揚州的畫師過往甚密,小的以為這事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妥當些。”章元傑小心謹慎地進言道。

“師爺此言差矣。”吳子坤打了個哈哈說道,“我就不信他有這個膽量為了那點私情,與朝廷的稅法一爭高低。他鐘文奎當年就是因為這幾個畫師差點丟了性命,有其一還有其二嗎?”

章元傑沒話可說,但他實在不忍心鄭板橋就此一跟頭栽了起不來,竭力想挽回局面:“大人,馬家兄弟還在號子裡勸說鄭板橋呢,萬一說通了呢?是不是緩一緩?”

“你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吳子坤狡黠地笑說:“我們和鄭板橋他們交道了這麼多年,他是什麼個性你還不清楚?”

“說的也是。不過……”章元傑看到吳子坤審視的目光,陡然打住了話頭。

吳子坤陰陰地笑了:“說啊,你怎麼不往下說了?看師爺的意思,你的心還擱在他鄭板橋的身上?……”

“不敢不敢,蒼天有眼,小的是怕,是怕老爺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才,才這麼說的。”章元傑指天賭誓,他的鼻尖上沁出了汗珠珠。

“師爺的好心我領了。”老辣的吳子坤沒把章元傑的那點心計放在眼裡,饒過則已。隨口吩咐道:“你到庫房領兩萬兩銀子出來,我明天就到江寧去打點。”

“是,小的這就去辦。”章元傑釋然,領意去了。

空氣中飄過來一陣潮溼的泥腥味,三兩隻飛的很低的燕子恐慌地從人們的頭頂掠過鑽進了巷子深處。似乎一切都是一瞬間發生的,街道上、巷子裡沉寂的有些怕人。很遠很遠的地方響起了一陣隱約的雷聲,烏雲尚未布開,多子街這邊起了一陣子怪風,先是門簾子搖搖晃晃,沒等人們看清楚怎麼回事,當街支起的遮陽布已經朝天忽上忽下地翻滾了起來,急急竄行的風頭一會兒從東街直闖西街而去,一會兒自南巷橫掃北道而奔,狂風過處,折枝碎葉、大人小兒的衣物、花花綠綠的紙張廢舊……打著旋兒漫天飛舞,滿世界一個混沌。等店鋪夥計捱了熊醒過神兒去收拾店鋪的門板窗欄,那風鼓起衣褲,睜不開眼,呼不上氣,進三步退兩步,遭罪呢。

一聲長兩聲短的驚雷掠過之後,黑黑的天劈開了一般,街道上陡然白晃晃的,耀人的眼。有豆大的雨點砸下來,挨著它疼你一個愣神,涼你一個哆嗦。一眨眼功夫,南邊忽忽悠悠盪過來黑壓壓一片雨簾,遮住了天蓋住了地,屋簷上,樹梢上墜下來萬千條瀑布,不消半個時辰,街道上積滿了水,匯成了河。一個小販擔著擔子沒命地踏過“小河”往城門樓跑去。

遠遠看去,城門樓的門洞裡,擠滿了躲雨的人群。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