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地:“公公,不用點了,謝謝您。”
安寧湊近李禪輕聲道:“皇上也是沒法子,李大人多多保重了!”說完便走人了。
李禪拿著那份不倫不類的聖旨,心想從康熙到雍正再到乾隆,二十多年辛勞,得到的就是這一紙褒獎,這些賞銀裡,還要莫名其妙拿出三分之一作“罰銀”,哎,替皇上代過,也是最後一次向皇上盡忠吧,他苦苦地笑了……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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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歷二月初二龍抬頭這天是鄂爾泰的壽誕日,今年他六十整,喜入花甲,在後花園的天一堂設家宴款待慎親王允禧等王公大臣。宴前,鄂爾泰引導著眾人在他的花園裡觀賞著盛開的梅花。花園的亭榭裡有歌伎彈奏著琵琶曲……氛圍顯得格外雅緻、疏淡。
鄂爾泰指著一株雪白的梅樹道:“這叢梅花,我將它命名為‘飛雪’。”
允禧說:“莫非是根據皇上的那首‘飛雪’詩而來?”
“正是。”鄂爾泰笑道,“皇上信口拈來,可入畫,可吟唱,‘一片一片又一片,三片四片五六片,七片八片九十片,飛入梅花都不見。’沈大人,可記得最後一句還是您續貂的嗎?”
沈文愨點頭笑道:“那是皇上開句開的好。”
“自從那年以後,此叢梅花每每花開四度。”鄂爾泰道。
在場的人聞之讚不絕口:“都說梅開三度便是好梅,四度開之,必是大大吉兆啊……”
正戲說著,有長隨太監唱道:“皇上駕到——”
回首間,只見乾隆披著一件全黑的絲絨披風,精神抖擻地來到了後花園。
人們匆匆下跪山呼萬歲。
“愛卿啊,這麼好的梅園,你都沒有邀請朕來看過,還讓朕自己摸上門來。”乾隆玩笑地對鄂爾泰說:“存心深園鎖秀啊?”
鄂爾泰慌慌致謙:“皇上,臣……”
“啊,不用多說了。”聽見隱隱入耳的彈曲聲,乾隆笑道,“朕只是玩笑而已,何必當真呢?聽說愛卿今日六十壽誕,有宴有歌,朕正好清閒,趕來聽歌,沒遲到吧?”
“不遲不遲。”鄂爾泰作揖禮道,“便宴小唱,臣不敢驚動聖駕。”
乾隆輕鬆地笑了,隨口問道:“歌女彈得是什麼曲子?”
“揚州傳來的《道情十首》,是根據鄭板橋的詞而作,待會讓歌女給皇上唱來聽聽。”鄂爾泰道。
“哦?傳得挺快啊,京都的歌伎都會唱了。”乾隆看似不經意地應了一句。
“稟皇上,這首《道情》化用了唐人詩句,抒隱遁江湖,怡情山水之意,清疏淡雅,意境超越,卻又通俗上口,能收雅俗共賞之妙,故爾傳唱極廣。”鄂爾泰極有興致地介紹道。
“有這麼好?寡人待會一定要仔細聽聽。”乾隆聞曲雖動了真神,但他似乎無心深究。他的目光注意到了花園裡的一棟屋宇上,門楣上有款:“求墨堂”。
乾隆雅興趣悠然,輕聲念道:“‘求墨堂’,這是愛卿的書屋?”
“是。皇上。”鄂爾泰應道。
乾隆沒說什麼,徑直邁步往裡,眾緊隨而去。
十丈見方的書房中,滿壁懸掛的都是揚州畫師們的畫作、書法墨寶。乾隆見之,為之一震。
“愛卿對揚州畫師的畫作也是如此醉心?”乾隆不露聲色地說。
鄂爾泰小心地應道:“這幅《松石圖》是迴歸故里的御畫師李禪所作,還有山東蘭山知縣李方膺的這幅《蒼松怪石圖》……”他很想回避特別地提及“揚州”或揚州人,免得聽話人裡有人不必要的猜忌。
乾隆想了下問道:“這個李方膺,是不是福建按察使李玉宏之子?”
“正是。”
“寡人只是聽說他會作畫,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乾隆說著觀摩了起來。
“李方膺的字畫與李禪一個樣,他們的畫風與揚州畫師的畫作一脈相承……”乾隆轉身對眾臣說道,他從那些個畫作前一一走過去,“要麼清幽冷峻,迷漫著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孤傲之氣;要麼淡冶飄逸,悠然自如之中帶有一種,啊,一種只可意會,難以言表的嫉世調侃的意味;要麼縱橫恣秀,鹹精其能,錚錚不馴躍然紙上;他們的書法也好,或是畫子也好,造意獨闢,古拙奇異,把它們放在一起觀之,咄咄逼人之氣撲面而來,欲揮之而不去!朕說的對還是不對?”
鄂爾泰自覺皇上語調中有那麼點嗔意,連忙跪了下去:“皇上,臣無意將這些畫風一般無二的畫作聚放在一起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