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吃了一頓板子,還把個名字革了,絕了他以後的生路。心中想著,越想越氣,越氣越恨,忽然想出個主意來。原來他想碰了這個釘子,從此不幹這個差役的道兒,想要改了名姓,假充上流社會的人。好在這幾年招搖撞騙,有的是錢。只要有了銀錢,沒有什麼做不到的事。果能自此以後,邵升有志竟成,改了一個名字,叫做邵梓玉。穿得一身華麗的衣裳,學得一派時髦的應酬,竟也漸漸的有些大家子弟和他來往起來。那知就是這樣的混了幾年,那幾個昧心錢兒,差不多慢慢的將要完了。老婆又得了個產後的熱病,醫治不好死了。邵梓玉辦過了他老婆的喪事,還苦苦的支援著面子,恐怕人家看了他的內容出來,便又打算主意道:“照這個樣兒,坐吃山空的下去,那裡支援得來?不如想個法兒,續娶一房有些妝奩的老婆,倒也是今救急的法子。想定了主意,便託著許多朋友和他做媒,無奈總是高不成低不就,不是人家不肯給他,就是嫌著別人寒素。說了多時,還沒有一些眉目。邵梓玉氣悶不過,便天天到馬路上兜個圈子,解解悶兒。忽然有一天,在馬路上看見楊小姐,坐了馬車過去,一頭珠翠,嘩嘩有光,滿面春情,融融欲化。手臂上帶著四五付鐲子,黃澄澄,金燦燦的,寶光奪目。手內更帶著兩個金剛鑽戒指。看她那個樣兒,定是個有錢的閨秀。又見他一人獨坐,並沒有什麼同著的人,想來是沒有什麼拘束,可以自由的了。想到此際,由不得心中一動,便急忙也揀了一部極齊整的橡皮馬車,跳上車去,吩咐馬伕,只跟著前面的一部馬車。那馬伕聽了,把馬加上一鞭,飛一般的趕上前去,只跟著那一部馬車,來來往往的在馬路上兜了幾個圈子。邵梓玉坐在車上,目不轉睛的只看著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也似乎已經覺得他盯梢的意思,每到馬路轉彎的時候,便把那一對水汪的秋波,朝著邵梓玉飛了幾個眼風。邵梓玉見了,喜得心花怒開,十分暢快。跟著她兜了幾趟,那馬車停在蔚南村大菜館門口。
那女人嫋嫋婷婷地走下車來,看了邵梓玉一眼,就進去了。邵梓玉連忙付了車錢,也跳下來,跟著上樓。見他走進三號房間去了,邵梓玉掩在門口一看,見並沒有第二個人,就是那女人一個,坐在那裡。邵梓玉便走進他隔壁四號房間坐下,等那侍者進來,邵梓玉便問他,可認得三號房間裡的女人?侍者微笑道:“他天天到我們這裡來的,那有不認得的理?”便把楊小姐的歷史,細細地告訴了他一遍。又道:“你不要看輕他,他的生意,比一等的紅倌人,還要好些。倒是個有錢的人呢。”這一句話兒,正打在邵梓玉的心上,便向侍者說道:“你過去招呼一聲,說他吃的不論多少錢,我都給了。”那侍者看著邵梓玉的面孔,嘻嘻地笑了兩聲,答應了出去。不多一刻,又走了進來,向邵梓五笑道:“楊小姐說,請你那邊去坐罷。”邵梓玉聽了叫他過去的一句話,就是做官的得了升官的資訊一般,連忙恭恭敬敬地走了過去。楊小姐見他進來,立起身含笑相迎,兩下說了幾句套話,就彼此熟落起來。楊小姐天天到馬路上去出著風頭,原是為勾引客人起見,況且邵梓玉有心籠絡,拼命地巴結她。楊小姐看著這個人,倒也並不討厭,和他談談說說,甚是投機。吃完了飯,又同到新丹桂去,獨包了一間包廂,卻只有楊小姐和邵梓玉二人同坐。這包廂的錢,不消說是邵梓玉的了。直看到十一點鐘,楊小姐方才進城,邵梓玉也自回去。
夜裡頭睡在床上,便想怎樣的騙他嫁我,怎樣的哄他的錢。忽然又轉一個念頭道:“不好,不好!我雖然是個差役出身,那一班新結交的朋友,卻都不曉得我的底子,現在平空的把一個半開門的私巢子娶做老婆,他們豈不都要笑我是個烏龜麼?”想了一回,又拍著胸脯道:“我原是想騙她的錢,並不是要她的人。如今的世界,銀錢為重,只要有了銀錢,不要說這個烏龜的名目,本來是個假的,就是真的烏龜,也做她一做何妨?但是既要去騙她嫁我,一定先要花些本錢,裝個有錢的人,在她身上,極肯花錢的樣子,方才騙得動她。只是自己的錢,用得差不多了,那裡來這一注本錢?”想來想去,想了多時道:“也罷。我也顧不得了,這一所祖傳的房子,約摸也值幾千塊錢,只好把它賣了,做個孤注。”想定了主意,隔了一天,便託人去賣這所房子,只說他老婆死在這個房子裡頭,嫌它有了死人,甚是不利,現在想要續絃,不願意再在這房子裡頭辦事,所以要把它賣了,自己另外再尋合意的地方。這一番假話,說得甚是相像,倒也沒有疑心他的人。果然不多時,尋著了一個主顧,把房子賣了。除掉中費一切之外,邵梓玉淨得了三千塊錢。便成日成夜的到楊小姐那裡鬼混,巴結得楊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