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的呢!欺騙與否,也在於目的而視。朕雖然欺瞞你,可確是出於一片好心,只因當日只有……兩個決擇而已……”
東莪慘然一笑道:“是呀!當日你只有兩個決擇,要麼騙我離開,要麼便要取我性命,是這樣麼?”福臨一怔,又不再說話。
東莪含淚道:“可是,你可知道,我卻寧願當日一死,好過看到今日這種種骯髒真相。”福臨嘆道:“你與朕生在皇室,皆身不由已,那是註定了的事”。東莪道:“所以我才來問你,這些年以來,你快活麼?做了名副其實的皇帝,萬人之上,你……快活過麼?”福臨向她凝神注視,說不出話來。
東莪直視他的雙眼,慢慢說道:“這些年裡,你是否當真能夠自己作主,快樂時便能開懷大笑;傷心時便能大哭出聲?是否有人與你分享喜悅煩惱!是否有人……不為權貴,是真心陪伴在你身旁?”福臨臉色煞白,雙眼中亮光閃動不停,只靜靜看她,一言不發。
只聽她繼續道:“福臨……原來人生的歡喜只是一剎那,是轉眼既變的事,只要成長,就會遺失忘卻,不復純真了。如今你我雖然共對,可是卻都已不再是當年的那個自己了,往後的人生,還不知要有多少悲傷在等待我們……”。她的雙眼漸溼,直視福臨,福臨微微顫抖,伸手向她,她也伸左手相握,二人緊緊持手,臉上的淚水都順著臉頰緩慢滴落。
東莪輕聲道:“我想念那年養心殿外的那一場大雨、想念在上書房中對坐,你曾為我磨墨的時光、想念池塘內五光映照的美麗風景……我們……我們若能回去,你可願意麼?”福臨毫不猶豫,急切點頭道:“朕……我願意!”
東莪眼中滿是溫柔,緊握福臨左手,手掌輕移,已摸到他手上的脈門,含淚笑道:“那就走吧!”與此同時左手使力,右手卻忽然自懷中伸出,已然握刀在手,話音未落,她已盡全力將手中利刃向著眼前福臨的胸口直刺而下。
卻見福臨驚愕無狀,睜大雙眼望她,想要甩開她手,可是右手被她握住,只覺半身痠麻,不能動彈,一臉驚慌中,他大聲驚呼。
東莪剛感到手中刀刃堪堪刺入人體,只覺眼前一花,她與福臨之間忽然極快的竄入一人,這人側身而入的同時也是一掌拍到。她立時覺得胸口劇痛,受這股大力推動,自身不由自主地已向半空中仰飛出去,繼而胸口一陣氣悶,人未著地,氣息已閉……
第二卷 風雨煉微塵 第十六節 陷落(下)
“悽悽去親愛、泛泛入煙霧”……
東莪迷迷糊糊之間,一直記掛著,努力回憶最後的一剎那。是的,她確定自己得手了,那把刀子一定已經刺中了福臨,即使便這樣死去,也已然無憾了,她盡了力,所能做的也只有如此而已。
劇痛,全身都是劇痛的感覺,然後便是胸腔鬱悶之極,仿似五臟正被烈火燒烤,一口氣只在喉嚨之間掙扎,倘若放下,似乎便可隨時死去。東莪在昏沉沉間,這口氣卻總是浮浮沉沉,如不死的冤魂,不甘心就這樣散去。即使她已覺得累到極至,再也不能了,依舊會聽到心底有一個聲音“東莪,再試一次,再試一次!”她無力分辨是誰在說話,只是搖頭,可是意識卻逐漸清晰起來,如此反覆,終於,她微微的睜開眼簾……
這是哪裡?
燭光映照在牆上,是一個灰暗的四方矮小的所在,有人在身邊撥出口氣道:“快去稟告,醒了,她醒了。”她無力轉頭去看是誰在說話,只是努力前視,在一方暗沉的屋頂處,一張臉湊近看她,又伸手在她頸下動脈處輕按,點了點頭。這人一張長臉,雙目細長,一把白鬚,她並不認得。
這張臉移開,隨即又是一張圓臉過來也看了看她,這二人均不說話,都只是點點頭,順手擦拭臉上的汗淚。
這時,只聽有人在一旁道:“醒了就行,你們還是要多照看著些,可別出什麼亂子。”這聲音如期熟悉,東莪一時想不起是誰,只聽那二人應了。接著腳步聲響,說話那人卻似已走出屋去了,繼而便聽到一聲鐵鏈相碰的聲音。東莪心中一怔,立時明白了,這是在牢房之中,這麼說她是以行刺天子的罪名被關押了,她的心裡有一絲坦然,卻又不由得在想,那個“天子”不知道怎麼樣了?
接下來的幾日,她依舊無法動彈,每日都還是那兩個醫官來給她診治,針灸之外還喂她服入藥材。她根本無力掙扎,只是藥味入口,依稀可辨是些柴黃、牛膝及生地等藥,看來她確是為掌力所傷,這些藥劑喝下去,慢慢的,她胸口的鬱結之氣也開始漸漸鬆動。
某一日,她發現自己已經能夠伸縮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