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危禍。”果然,會試的貢院起火,舉子被燒傷燒死者無算。黃宗羲說這是他“靜久而明”有了神術。然而他沒有算出來他的女兒嫁給寧王,使得他的子侄多被捉拿,門生散謫,他這一脈宗門狼狽不堪寥落星散。陽明平寧王后給已自殺的“婁妃”以禮葬,既表彰其深名大義規勸寧王勿反的知禮精神,又報答了當年受點撥之恩。
即使婁一齋不算王學的發端,陽明心學也不是空穴來風。康齋的另一學生謝西山就增提出過“知行合一,學之要也。”康齋就講究身體力驗,只在走趨語默之間,出作入息,刻刻不忘,自成片段。他的口號是“敬義夾持,誠明兩進”,他與來從遊的弟子,躬耕自食其力,雨中披蓑笠,負耒耜,並耕於野。和學生一起吃最普通的百姓飯。陳白沙從廣東來就學,晨光初現,康齋就親自簸穀子。白沙不起,康齋大吼:“秀才,若為懶惰,即他日何從到伊川門下?又何從到孟子門下?”有一次割莊稼割傷了手,康齋說:“何為物所勝?”照割如初。曾嘆箋註著作太繁,無益有害,因此不輕率著述。省郡交章舉薦他,他不去當官,他說:“宦官,釋氏不除,而欲天下之治,難矣。吾庸出為!”(均見《明儒學案》卷一)也是在“轉”理學,儘管他並不想破理學規矩。這種人對理學的轉變,更有說服力的證明了理學非轉不行了………至少靠辭章傳注不能維持其精神力量了。
心學轉變理學就是要重建儒學的精神境界以滿足人們那新的精神需求。這幾乎是一種自然需求,所以才有這些尋求新的智慧境界的才志之士來不約而同的謀求新的進路。轉向心學乃是時代走勢,陽明是應運而生。
不過,理學的藩籬是堅固耐用的,他已經是“傳統的權力”了。婁諒向陽明講的更多的還是“宋儒格物之學”“居敬功夫”。陽明過去是個活潑詼諧,愛開玩笑的人,別過一齋後,變得“端坐省言”起來。他的從弟,妹婿覺得奇怪,他說:“吾昔日放逸,今知過矣。”
成化三年,王華的岳父去世,王華也須丁憂,他便回了老家餘姚,監督著子弟們講析經義,準備應舉考試。陽明則白天隨眾學習舉子業,晚上收取經子史籍讀之,常常讀到深夜。從弟妹婿們見他文字日進,愧嘆弗如,後來總結出“彼已遊心舉業外矣,吾輩及也!”(《年譜》)這也是老子說的“外其身而身存”,後其身而身先。陽明一生都得力於這種入乎其內出乎其外的章法。
4.格物
舉子業,主要就是背朱子註釋的《四書》,再練習作八股文。陽明總是能把淺近的目標與深遠追求結合起來。這自然是其智力有餘裕的表現,更是胸有大志的緣故。自然這也是中國“其稱名也小,其取類也大”的傳統智慧。陽明是“上根”的人,他用朱子的“格物說”來格舉業這個“物”。所以,不可能像范進們那樣用盡畢生之力還“屢試不售”。他二十一歲這一年,參加浙江鄉試,一舉成功。
又有明人慣用的神秘的附會:在考場中,半夜見兩個巨人,穿著大紅大綠的衣服,自言自語:“三人好作事”,然後忽然不見。果然王與孫燧,胡世寧同榜中舉。後來,寧王叛亂,胡發其奸,孫死其難,王平定之。(《年譜》)
陽明對於“舉子業”素來採取既不排斥也不沉溺的態度,在別人只是埋頭死背詞章訓詁時,他卻要從中探究心性的秘密,要洞徹朱學的內在機理,大有向朱子這座“文化崑崙”發起總攻之意。因為他還弄不懂朱學這幅巨大的文化地圖的脈絡,更弄不懂其內在的秘密,此時他不曾象後來那樣〃遍求考亭(朱子的號)遺書讀之〃,但他卻真想從教主的現成思路中尋找成聖的門徑。
還在他未成年的時候,經過一段外在的入門水平的知識性學習過去之後,他就想單刀直入來探究朱學的內在理路,其誠可佳,其勇可喜,但其行動可笑:他和一位姓錢的朋友一起開始格竹子。陽明的爺爺喜歡竹子,因此在“竹軒”前種了許多竹子。陽明和錢朋友每天從早到晚默默地面對竹子,竭心盡力地來格其中之理。朱子說一草一木皆含至理,他們便來身體力行。到了第三天,錢朋友便勞神成疾,陽明還笑他不中用,到了第七天,他也因耗竭心力而病倒。這七天他怎樣沉思其理,儘想了些什麼,後人不得而知。反正他一無所獲,“自委聖賢有分”,像賈寶玉看見別的女孩子在為別的男孩子而痴迷,從而悟了“情分”,自己只能得自己那份情一樣,陽明覺得自己不是當聖賢的料了。他主要覺得自己天賦有限,但不可能不對朱子學產生懷疑,至少種下懷疑的種子。自然這種挫傷情緒過後,他還得回到朱子學這座大山面前來。就象在現實的道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