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像我,她想擁抱我,除非你不讓她接近你;我試圖告訴她,不,我感覺很好,我哭了,是因為我高興,可我沒法給她解釋。當我們在廚房幹活,或在院子裡勞動時,我們漸漸說笑,尤其是當那個模範犯人不是一個母狗時,我們甚至還哼歌呢。所以,人情緒很好的時候,也就不質問狂熱這東西了。
狂熱並不總是存在,或要死去。當然,他媽的,我決不會自殺的。昨天在康樂室裡我感覺有點緊張,坐不安寧,我望見我周圍的人都是陌生人,我就想,嗨,你不可能知道她們也是你的姐妹呀。她們中有些人悲傷,忍氣吞聲,瞧不起自己,像是心都碎了,由於這裡的伙食,她們的面板糟糕,頭髮容易彎曲。有一個叫特麗斯的,是一個逃犯,他們稱〃逃犯〃為流放者,她從她的養父母家逃了出來,因為她的養父騷擾她,她說;實際上她是想去她自己的家,結果她被抓到了,而且不是第一次,所以,她在這裡已經八個月了。他們以〃不可救藥〃的名義讓她認罪,就像我一樣,記錄在案。還有一個叫萬壽菊的,她很害羞,說話輕聲細語,她將烈酒倒進她媽媽的男朋友的耳朵裡,這個傢伙經常毆打她和她媽媽。她說,她很遺憾那傢伙沒有死,但也傷得不輕。有一個叫尼可的,長得有點像馬迪你,一個聰明的女孩,戴一副眼鏡。她入店行竊,然後逃跑;有時候,她一看見有東西朝她衝來,她就會尖叫,我們不得不讓她安靜下來。還有叫康尼的,我一直看著她,還有金格爾、洛裡,以及我的室友博比。博比因幫她自認為是她男朋友的傢伙隱藏偷來的東西被警察逮捕。可憐的博比有點遲鈍,她過於信任他人,不提問題。此刻她正受到某種傷害,我說,或沒說,這樣害羞地快速地看我,她像麗塔,像成為我們結拜姐妹之前的麗塔一樣吮吸手指頭。還有荷蘭女孩,她打著呵欠,你可想象她的下頜要裂開了,她身上裹得緊緊的,宛如一條蛇纏身。她認為她是我的敵人,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是這裡所有女孩的敵人。她向看守打報告,有時候她想做我的朋友,我不跟她做什麼朋友,狗屁,她也在監視我。然後還有一個叫伯納德特的,獨自坐著,嘴巴鬆弛著,凝視著,每個人都躲開她,因為她曾有一個嬰兒,她讓那嬰兒死在某處的地板上,也許是火車站的婦嬰室。我望著這些康樂室的女孩們,地板上那骯髒的深綠色的粗毛地毯,一些別人捐贈的到處攤著的雜誌,如《生活與女性家庭期刊》和《讀者文摘》。就像有人在扇我耳光,叫醒我,忘記我個人的思想。天哪,她們都是我的姐妹,就像我,像我的〃狐火〃姐妹呀!
§虹§橋書§吧§。
第59節:《狐火》第三部(12)
一方面,我所看見的都是窮人;另一方面,在紅岸管教所這兒,都是白人女孩和黑人女孩。
一個炎熱無風的日子,他們通知她,有一個探監的人來看她……〃你爸爸。〃
長腿笑了,〃他!……他想幹什麼?〃
從〃隔離室〃出來到探監室,她仍然渾身哆嗦,嘴裡面只覺得好冷。
他來了,阿布?薩多夫斯基,油灰色的臉,眼睛周圍佈滿遭受創傷的神色;一絲淡淡的柔和的微笑,捲起的嘴唇意味著他也許一直在喝酒;他從車裡走了出來,鎖上汽車前排座位前放手套等零星物品的雜物箱,當然,那裡面定會有一個紙袋,一品脫四朵玫瑰牌酒。
父女望見了彼此,兩人都很快將眼睛傾斜到一邊去,好像灌醉了酒似的。
〃嗯,喂,親愛的。〃
〃嘿。〃
為什麼他會來,他可並不愛她,或給過她什麼他媽的愛,她清楚。不可能不清楚,因為四個半月來他從沒有來看望過她,也從沒有給她寫過信……那是自然。
正如他以前解釋的那樣,他不是那類舞文弄墨的人。
此刻,他清清他的喉嚨,在椅子上挪一挪他那狹窄的臀部,試圖想笑,帶著抽菸人的沙啞的聲音說,〃嗯,瑪格麗特,你看起來氣色不錯,你感覺怎麼樣?〃
長腿很害羞地悶悶不樂地低聲說了什麼。
〃嗯?沒聽清。〃
〃……我說了好。〃
〃是嗎?你看起來……好,看起來不錯。〃停了一會兒。他又試著笑了笑,你能明白他是好意。在這樣潮溼的七月的一個下午,他穿一件貨真價實的運動外套,頭髮溼漉漉的,從前額往後梳得整整齊齊。〃你睡得好嗎?伙食怎麼樣?〃
〃好。〃
長腿說出這個詞,這個措辭,這個如此平凡的詞,好。她的嘴唇扭曲著,充滿尖銳的諷刺和一絲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