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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她沉默地看了我一會兒。

“你也許能猜出來。你要能猜出來,我太高興了。你注意,好好看看我!難道你沒有注意到,有時我的臉像男孩?比如現在?”

不錯,我現在仔細觀看她的臉,她的話沒有錯,這是一張男孩臉。我觀看了一分鐘,這張臉開始對我說起話來,使我想起我的童年,想起我當時的朋友,他名叫赫爾曼。有一會兒,她似乎完全變成了赫爾曼。

“如果你是個男孩,”我驚訝地說道,“那你肯定叫赫爾曼。”

“誰知道,也許我就是赫爾曼,我只是男扮女裝罷了。”她開玩笑似地說。

“你叫赫爾米娜?”

我猜中了,她滿面春風地點點頭,非常高興。上了湯,我們喝起湯來,她變得像孩子那樣快活。她身上使我喜歡、使我著迷的東西中最美妙最奇特的是,她一會兒非常嚴肅,一會兒又能一下子變得非常高興快活,使人覺得好玩;或者本來興高采烈,一下了又能嚴肅起來,而她自己卻一點沒有變形走樣,舉止像一個有才華的孩子。現在她快樂了一會兒,用狐步舞跟我打趣逗樂,甚至用腳碰我,對飯菜大加讚賞。她注意到我在穿戴上花了很多功夫,但對我的外表仍然連連加以指責。

我問她:“你是怎麼搞的,剛才突然變得像個男孩子,使我能猜出你的名字?”

“噢,這裡的秘訣就是你自己。學識淵博的先生,你怎麼不理解?我讓你喜歡,使你覺得我重要,這是因為我對你來說好比一面鏡子,我身上有點什麼東西能給你回答,能夠理解你。本來,所有的人都應該互相成為一面鏡子,能互相回答對方的問題,互相適應。可是,像你這樣的怪人太怪了,很容易著魔,以致在別人的眼睛裡看不出任何東西,看不見有什麼事與他們有關。這樣一個怪人突然發現一張勝,這張臉確確實實在看著他,他在這張臉上又感覺到某種回答和相類似的東西,這時他當然非常高興!”

“赫爾米娜,你什麼部知道,”我驚奇地喊道。“情況正像你說的那樣。可是你和我又完全不同!你正同我相反;我身上缺的你都有。”

“這是你的感覺,”她簡短地說,“這很好。”

現在,在她臉上——實際上,我覺得這張臉是一面魔鏡——突然掠過一屋嚴肅的烏雲,滿臉露出嚴肅悲悽的神情,像假面具上那雙無珠的空眼睛深不可測。她很不情願地、一字一頓地慢慢說道:

“你別忘記跟我說過的話!你曾經說過,我應該命令你,對你來說服從我的一切命令是一種快樂。別忘了這一點!你要知道,小哈里,你對我的感覺和我對你的感覺一樣,你覺得我的臉在向你回答,我身上有什麼東西在迎合你的心思,讓你信任。我對你的感覺也是這樣。上次我在黑老鷹酒館看見你進來時是那樣疲憊不堪,心不在焉。幾乎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似的——我馬上就感覺到,這個人會聽我的話。他渴望我的命令!這也正是我要做的,於是我跟你搭上了話,於是我們成了朋友。”

她說得那樣嚴肅,承受著那樣巨大的壓力,以致我無法完全跟上她的思路,我想法安慰她,引開話題。她卻只是眉毛一揚,止住我的話,咄咄逼人地看著我,用冷冷的語調繼續說道:“你必須言而有信,孩子,我說你必須說話算數,否則你會後悔的。你會從我這裡得到許多命令,服從這些命令,滿懷好意的命令,令人愉快的命令,你會覺得服從這些命令是一種樂趣。而且最後你還要執行我最後的命令,哈里。”

“我會的,”我有點兒沒有生意地說,“你給我的最後一個命令是什麼廣其實我已經預感到最後是什麼命令,天曉得為什麼。

她好像受到一陣霜凍的襲擊似的渾身顫抖著。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從沉思中甦醒過來。她的眼睛盯著我。她的臉色突然變得更陰沉了。

“我要是明智的話,最好不告訴你這個。可是我這次不想明智了,哈里。這一次,我想做點完全不明智的事。你注意聽好!這件事你會聽了又忘,你會為它發笑,會因它而哭泣。注意,小東西。我要和你以生死作押來賭博,小兄弟,而且還沒有開始玩,就在你面前公開亮出我的牌。”

她說這些話時,她的臉多麼漂亮,多麼與眾不同啊!她的眼睛冷靜而又明亮,眼神裡浮動著一種先知先覺的悲哀,這眼睛似乎已經忍受過一切想象得到的苦難,並對此表示過贊同。那嘴巴說話很困難,像有什麼殘疾,好像一個人被嚴寒凍僵了險時說話那樣;可是在兩片嘴唇之間,在兩個嘴角,在很少露出的舌尖的靈活運動中,卻流出甜蜜的誘人的性感,對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