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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怎樣地伸出舌頭,站在我的背後。我沒有出什麼事,這裡不是我來的地方。我抱著一片好意來到這裡,但我在這裡卻高興不起來,周圍那喧騰的快樂,。那陣陣歡聲笑語,那整個大樓的狂歡亂舞,在我看來顯得那樣討厭做作。

於是,到了一點鐘我就非常失望惱火,悄悄地潛回存衣處,想穿上大衣離開。這是一場敗仗,是重新跌落為荒原狼,這樣做赫爾米娜幾乎不會原諒我。可是我沒有別的辦法。我一邊吃力地擠過人群,向存衣處走去,一邊仔細地向四周觀看,是否會看見一個女友。然而誰也沒有看見。現在我站在存衣處前,櫃棚後面那位彬彬有禮的先生已經伸出手來接我的存衣牌,我伸手到背心口袋裡掏存衣牌——存衣牌不見了!見鬼,怎麼又碰見這種事!先前,我悲傷地在各個大廳轉悠,坐著喝那沒有什麼味道的酒時,我一邊進行著思想鬥爭,想下決心離開,一邊伸手到口袋裡,每次都摸到那塊又圓又扁的牌兒。現在它卻不見了。什麼事都跟我作對。

“存衣牌丟了?”我旁邊一個穿著紅黃衣服的小鬼尖聲問我。“夥計,那你可以拿我的。”他說著就已經把他的存衣牌遞過來。我機械地接過存農牌,在手指間翻過來翻過去,轉眼間,機靈的小傢伙消失不見了。

我把又小又圓的馬糞紙片湊近眼睛,想看看是多少號,這時我才發現,上面根本沒有號,只是寫著幾個潦草的蠅頭小字。我請存衣處的工作人員等一會兒,走到最近的一盞燈下看寫的是什麼。只見上面歪歪扭扭地塗了幾行,字跡很難辨認:

魔劇院今晚四點開演

——專為狂人而演——

一入場就要失去理智,

普通人不得入內。

赫爾米娜在地獄裡。

我就好像操縱線一度從表演者手中脫落而僵死麻木了片刻後才活躍起來、又跳又舞地重新開始表演的木偶,被魔索牽拉著,充滿活力、生氣勃勃、情緒熱烈地又跑回到我剛才疲乏地、無精打采地逃離的熙攘嘈雜的人群中。沒有哪個罪人會這樣急於進入地獄。剛才,漆皮皮鞋還擠得我腳疼,充滿濃烈的香水味的空氣燻得我噁心討厭,廳裡的熱氣使我疲乏無力;可是現在,我隨著每步舞的節奏,敏捷地邁著較快的步伐透過所有大廳,跑向地獄。我感到空氣裡充滿了魔力,我似乎被那暖氣,被所有狂熱的音樂,被那色彩的海洋,被那女人肩膀的香氣,被那千百人的醉意,被那笑聲、舞蹈節奏,被那千百雙眼睛的異樣光彩抬起來搖晃著。一位西班牙舞女飛到我的懷裡:“跟我跳舞!”“不行,”我說,“我必須到地獄去。不過很願意吻你一下。”假面具下鮮紅的嘴唇向我挨近,接吻時我才認出這是瑪麗亞。我緊緊地把她摟到懷裡,她那豐滿的嘴像一朵成熟的夏玫瑰。我們嘴唇挨著嘴唇,立刻跳起舞來,從帕勃羅身邊跳過,他愛戀地吹著他那根薩克斯管,他那美麗的動物似的眼睛炯炯有神地、同時又有點兒心不在焉地跟蹤著我們。我們跳了還不到二十步,音樂就停了,我很不情願地放開馬麗亞。

“我很想再和你跳一次,”我說,我陶醉在她的溫情之中。“來,瑪麗亞,跟我走幾步,我多麼愛你美麗的雙臂,再讓我換你一會兒!可是你看,赫爾米娜已經在喚我。她在地獄裡。”

“我已經想到了。再見,哈里,我仍然愛著你。”她跟我告別。夏玫瑰這樣成熟,這樣芳香,她就是告別、秋天和命運的象徵。

我繼續往前跑,穿過擠滿人的長長的走廊,走下樓梯,進入地獄。孤單,漆黑的牆,亮著刺眼的、凶神惡煞似的燈,魔鬼樂隊狂熱地演奏著音樂。在一把高高的櫃檯椅子上坐著一位漂亮的小夥子,他穿著禮服,沒有戴假面具。他用譏嘲的眼光打量了我片刻。小房間裡約有二十對舞伴在跳舞,我被舞者的旋流擠到牆邊。我貪婪而又害怕地觀察所有的女人,她們大多數仍戴著假面具,有的在向我笑,但是沒有赫爾米娜。那漂亮的小夥子從高高的椅子上向我投來譏嘲的目光。我想,下一次休息時,她就會來喊我的。舞曲結束了,但沒有人來。

我走向設在低矮的小房間裡的酒吧。我走到小夥子座椅旁邊,要了一杯威士忌。我一邊喝著酒,一過細看年輕人的側影。這人好像很熟,很招人喜愛,像遠古時代的一幅畫,正因為蒙上了一層年代久遠的靜靜的灰塵而變得非常珍貴。噢,我內心忽然顫抖了一下:那不是赫爾曼,我年輕時的朋友嗎!

“赫爾曼!”我猶豫地叫了一聲。

他微微一笑。“哈里?你找到我了嗎?”

原來是赫爾米娜,她只是稍許化裝打扮了一下,她套